第六章

    有兰儿当靠山，玲珑这个格格丫环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不过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怀宇虽然会听兰儿的话，但是兰儿不可能每次都帮她解围。

    为了能早日脱离苦海，玲珑每天都很努力做着分内的工作。

    她每天都打扫怀宇的房间，房间里的每样东西她也都擦拭得很干净。

    她会这么努力可不是在讨怀宇的欢心，她只是不想让怀宇再有借口找她麻烦，这样她的耳根子也能落得清静些。

    这天一大清早，她去了怀宇专门用来练功习武的广场。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有点寒意，怀宇却只穿著一件短袖白衣，不断流下来的汗水还让他的白衣变得透明，教她可以看到他的肌肉。

    玲珑不是有意一直看怀宇强壮的上半身，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瞄他。

    没想到怀宇看起来瘦瘦的，卸下外夹之后却廷这么强壮。

    奇怪，她的脸为什么变热？玲珑愈看怀宇，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就愈明显，她觉得今天的自己怪极了！

    她想一定是几天前兰儿对她说的那些话影响她，兰儿说怀宇可能是喜欢她的，就是这样害得她无法再用以前的心态看待他。

    怀宇真的喜欢她吗？

    这几天她常常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她就会变得怪怪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奇怪，总之就是奇怪，她变得不了解自己。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发现自己活到十六岁还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爱情这个东西离她太遥远了！

    她不能体会兰儿说爱一个人爱到心痛的感觉，她只知道她从十二岁开始，除了琥珀，她最在意的人应该就是怀宇。

    一直以来，她会想起他都是因为他爱欺负她，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在意这个人，只是讨厌他、排斥他。除此之外，她对他的复杂情感还有其它的吗？譬如说，爱情？

    就在玲珑胡思乱想的时候，练完功的怀宇立即朝她走过来。

    “怀宇，擦擦汗吧！”她连忙丢干净的方巾给他。

    “你最近表现得还真不错。”怀宇很满意的用她特地为他准备的方巾把脸上的汗水擦掉。“看来你对这份新工作很投入嘛，格格丫环。”

    可恶，这小子就只会嘲笑她！玲珑给他一记大白眼。

    他会喜欢她？她就知道兰儿猜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怀宇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一直是笑瞇瞇的。“你起个大早看我练功，你是想让我教你几招吗？”

    玲珑很快地摇摇头。“我对习武没有兴趣，我是有问题想问你。”

    “哦，你说说看。”

    “那我就说啰！”玲珑一直很想问他这个问题，刚好碰上他心情好，她就比较不怕他会生气。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偷亲兰儿？她是你的亲姐姐呀！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性，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我想，会不会兰儿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跟她不是真正的姐弟，对吗？”

    玲珑把话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着怀宇，若是他生气，那她得赶紧走人，她已经做好逃命的准备。

    没想到怀宇居然没有生气，而且还轻声笑了。

    “你果然愈来愈聪明，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

    “我、我猜对了吗？”玲珑不相信的低嚷：“我还以为自己一定猜错了，没想到老天！你和兰儿真的不是亲姐弟？数人太意外了。”

    “你想知道真相吗？”怀宇突然问道。

    “嗯，我想知道，你快说呀！”

    “兰儿是在我六岁的时候由我阿玛带回来的。”怀宇回忆起往事说：“我阿玛告诉我，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是我阿玛和外面的女人生的。我还记得那时我额娘恨死兰儿，对她很不好，兰儿也常常被我额娘骂哭。我同情她、可怜她，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她还是我姐姐，我非保护她不可。我阿玛经常不在家，不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所以我小时候就知道只有我能保护兰儿，也常常为了保护兰儿和我额娘作对，一直到我十岁我额娘去世，兰儿才开始过着安稳的生活。我额娘死后，我阿玛告诉我兰儿不是我的姐姐，她是我阿玛喜欢的女人和她的丈夫生的。兰儿的爹娘都是汉人，她的亲爹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病死，她们母女俩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直到遇上我阿玛，她们的生活才有所改善。没想到认识我阿玛不到一年，兰儿的娘就病死，我阿玛便把她带回王府；爱屋及乌的他想要好好保护兰儿，于是骗我们说兰儿是他的女儿。”

    知道一切的玲珑表情呆滞，讷讷的问：“原来你是知道兰儿不是你的姐姐之后才对她有异于姐弟之情的感情，业亲王让你知道这件事，是想让你娶兰儿为妻吗？”

    “应该有这个可能。”怀宇面色凝重的说：“这件事只有我阿玛和我知道，我要你答应我不告诉兰儿，我不想让她知道她不是阿玛的女儿，我不想破坏她现在拥有的幸福。”

    “为什么？”玲珑不敢置信的叫道：“你是爱兰儿的不是吗？你不让兰儿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你们要怎么在一起？”

    怀宇苦笑道：“我从来就没有奢望和兰儿结为夫妻，我爱兰儿，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因为她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就算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我也不想破坏这份感觉。我相信兰儿也是一样的，在她眼中我永远是她的弟弟、是她可以疼爱的弟弟，绝对不是可以与她成亲的男人。”

    “我不懂，真的不懂。”玲珑困惑不已。“你对兰儿不只有姐弟之情吧？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要偷亲兰儿？在你内心深处，兰儿不只是姐姐，她是你心爱的女人吧？”

    怀宇又是一阵苦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我承认我对兰儿的感情是很复杂，也许连我自己都不能真正了解。你看到我偷亲她的那一次是唯一的一次，我想那时的我很迷惘，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对我来说好像都是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我现在已经很清楚，我爱兰儿，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就这么简单。”

    “你已经弄清楚了啊？”玲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兰儿？真的吗？你舍得放弃这个世上最好心、最温柔的女孩吗？”

    怀宇看着玲珑，话中有话的说：“我不得不放弃兰儿，因为我已经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啊？”玲珑的胸口突然一紧。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痛，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有了喜欢的人，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恭喜你呀！”她强颜欢笑的说。

    怀宇心中窃喜。“你是真心恭喜我吗？我太感动、太意外了！”

    “当然是真的。”玲珑说得有气无力。

    “那么你想见她吗？”

    “想、想啊。”玲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改天我带她来见你，好吗？”怀宇的笑容好灿烂。

    “好啊。”玲珑不想再忍受这种痛苦，说完话转身就走，现在的她不想见到春风满面的怀宇。

    怀宇看到玲珑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可能不在意他。

    他们两个都一样，在这个爱情的迷宫里迷失好久。

    他早她一步找到出口，现在，就要靠她自己找到出口走出来了。

    --

    玲珑茫然若失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停下脚步坐在一块石头上。

    她呆呆的看着前方，眼中的泪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脸颊。

    奇怪，她哭什么啊？她为什么非为那个人哭不可呢？

    她并不想哭，可是发热的眼睛不停的流下泪水。

    她愈擦眼泪愈多，心里愈来愈难受。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过去的片段记忆，一幕幕都是她和怀宇在一起的画面。

    不断涌现的泪水让她将混沌的思绪理清楚、让她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心，也让她明白一些她一直觉得很困惑的事。

    她想，她一直在嫉妒兰儿，她嫉妒兰儿被怀宇看成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对这样的兰儿她不只是嫉妒还羡慕，她曾经有过想要变成兰儿的念头，不是因为兰儿的美貌，而是因为兰儿能得到怀宇的爱，这才是她以前敌视兰儿的真正原因。

    现在她好不容易明白这一点，至于她对怀宇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她虽然依然感到迷惘，却不再逃避。

    她是如此在意他，这些年来她想着他的坏，其实也是因为她思念他。

    那天在西山围场她虽然是为了琥珀才去见他，在她的内心深处却也有想要见他的渴望。

    还有，答应他做他的丫环，她生气归生气，却不是百分之百不愿意；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明知道会被他欺负，她还是义无反顾来了。

    如果说她讨厌他有几分，她对他的喜欢就有几分，她总算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她什么都来不及做怀宇就把她淘汰出局，他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却不是她。

    想到这，她的眼泪更是掉不完。

    她把所有的悲伤全化作泪水，希望对他的感情可以随着泪水流掉，她不要爱一个不可能爱她的人，她要忘了他，永永远远忘了他。

    --

    既然决定要忘了怀宇，玲珑就没有留在业亲王府的理由。

    她打算明天就告诉怀宇和兰儿她要离开这里，怀宇如果笑她吃不了苦就让他笑，反正她已经不想在乎他的感受。

    她想怀宇一定不在乎她喜欢过他吧？

    对，他一定不会在乎的，现在他有了心上人，还在乎她这个讨厌鬼做什么呢！

    夜里，她把带来的衣物都整理好了。

    明天她就变回格格，不再是怀宇的丫环。

    短短几天的格格丫环生活她已经体验过，这其中有甜蜜、有痛苦，但一切都结束了。

    夜愈来愈深，睡在她身旁的兰儿已经熟睡，她却迟迟无法入眠。

    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月光好美啊，最后一晚了，她不想用睡觉来结束，她打算出去走一走，看看心里会不会好过些。

    踩着月光，不是刻意的，她来到怀宇住的院落。

    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正当她这么想时，却听到不远处有水流动的声音。

    她马上想起这里有一座露天的浴池，难道说

    “怀宇不会这么晚才在洗澡吧？他不怕冻死吗？三这座露天浴池好像只有业亲王和怀宇会使用，业亲王现在人不在王府，除了怀宇，她想不出第二个会使用浴池的人。

    她好奇的想过去看看，才走了几步路就打消这个念头。

    唉，她过去做什么呢？不是已经决定要忘掉他吗？就算见到他，她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算了，她还是回去吧！

    “唉！”她幽幽地叹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怀宇的声音清楚的传了出来：“玲珑，是你吗？”

    “是。”玲珑不能不回答，现在的她还是他的丫环。

    “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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