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眉目之间还保有些凶恶。就因如此，这家小吃店在刚开幕的时候，一些原本想上门的客人，在见到他们俩的模样时，莫不赶紧离开，深怕一吃个面就会卷进黑社会的砍杀纠纷里。

    本来以为这家小吃店应该撑不过三个月的，没想到就在某一天，情况开始大逆转。

    两个像混混般的老板跟老板娘一改满口砍砍杀杀的口头禅，脸上多了些亲切的笑容；店里也改成明亮温馨的装潢，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暗杂乱了，敢上门的客人当然也就变多了，再加上这间店面食的口味也确实不错，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小吃店还是存留下来了。

    另外一个改变是小吃店在某天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的出现吸引了很多的粉领族、女学生、跟菜篮族的光顾，当大家听到老板、老板娘都尊称他为大哥时，才明白原来这个男人是他们的顶头大哥。

    但是这个大哥的头衔可没有吓退那些女性亲卫队呢。

    反正他长得一表人才、谈吐又不俗，就算他是黑社会大哥又怎么样？－样赏心悦目啊！

    “臭女人，因为你带爱爱去看医生，客人一下子突然变多了，大哥才会好心说他要帮忙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要大哥帮忙端盘子啊！他是大哥耶，比大姐头还有办法的大哥，你不要命啦！”被骂臭女人的正是小瑷，正在掌厨下面、煮水饺的正是她的老公阿宾，而她口中的大哥也就是徐啸夜。

    “你才不懂！这些女客人最喜欢大哥来端盘子了，有得吃又有得看，双重享受耶！”粗线条的阿宾一下把女客人的心思都点破了，害得一堆女客人赶紧低头猛吃，再也不敢偷瞄徐啸夜了。

    这个笨老公，竟然把这些女生的心思都说出来了！小瑷揉揉额头，把爱爱先带到楼上休息，然后再回来跟徐啸夜换手。

    “大哥，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

    徐啸夜点点头，他把手上的托盘交给小瑷后，便转身上楼。

    有没有听错啊？

    小瑷转头看看店里的客人，怎么大哥一上楼就出现一堆叹息声啊！

    中午的用餐人潮在一点之后逐渐减少，直到两点客人完全离去后，徐啸夜才又下楼来帮忙收拾碗盘。

    当初会来到这里也是阴错阳差，离开徐家之后，他背起简单的行囊，先后前往希腊、义大利、西班牙旅行，这些国家都是他一直很想去的国家。以前为了破晓，就算他要出国也得选择地点，当然地点也由不得他挑选；现在他自由了，第一件事就是到他向往的国度，享受自由的旅行。

    回到台湾后，他到一个个乡镇去旅行，结果在台中巧遇了小瑷跟阿宾，那时他们正想重新开始新生活，顶了一个小吃店，却因为不善经营差点倒闭。他心念一动，帮他们规划了一套新的经营方针，从内到外都做了一番改变，再配合一套行销手法，他们的小吃店就这样在他手上被救了起来。

    比起以往经手的千万生意，他觉得能让“瑷宾”小吃店从亏转盈，才是他最大的成就。

    “大哥，你跟大姐头吵架也吵太久了吧！”小瑷抱着爱爱走过来。

    “没有。”桌子擦了一半，徐啸夜抬起头来。“怎么会这么问，我跟你大姐头一点关系也没有。”

    “连朋友都不是吗？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动不动就说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至少你们认识啊，怎么会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小瑷，你跟阿宾是不是觉得我待在这里太久了？”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吗？

    小瑷连忙说：“大哥，你别误会，你帮我们把店做起来，现在还能赚钱，我跟阿宾都非常感谢你。所以你想住多久都没关系，就算你要我们去砍人，我们也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我不会要你们去砍人，你们让我住下来我就很感激了。”

    “唉！你感激我们，我们谢谢你，可是你却让大姐头难过。”小瑷顿了顿“前几天我接到大姐头的电话，我记得你说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在这里的事，所以我也没有跟大姐头说，可是我还是不小心提到了你，结果大姐头就好久都不讲话，我喂了好久，她才终于又说话。”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恨你。”小瑷偷偷看着他。

    她恨他啊！

    这虽然不是他要的结果，但也行了。

    就让她去过自己的人生吧；至于他的人生呢，他也要开始规划了才行。

    他要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三天后，徐啸夜留了纸条，带着随身行李，悄悄的离开了“瑷宾”小吃店，结果让接到小瑷通风报信赶来的丁未来扑了个空。

    --

    饼年，是许多人期待一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对丁未来来说，却是一个很闷的日子。她的老爸、老妈都不回台湾，弟弟、妹妹也各有自己的活动，一个本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竟然落得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她不想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被寂寞吞噬，于是她在除夕这天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外婆会很欢迎她的到来的。

    前几天她已经打电话告诉外婆了，说她今年要回屏东跟她一起过年，外婆还说要煮她最爱吃的菜，但是她只要求有火锅就行了。

    冷冷的天气，热腾腾的火锅，光想她就觉得肚子饿。

    接近外婆家的时候，丁未来的感觉忽然复杂了起来，十七岁的她，就是在这里跟徐啸夜、徐破晓比邻而居了近一年，只是如今景色依然，却人事已非。

    她在徐家门口伫立，那棵老榕树的枝叶还是往徐家方向生长，不过徐家大门深锁，只剩无人居住的荒凉。

    移到外婆家门前，抬手按下门铃，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放下行李，双手展开，准备给外婆一个热情的拥抱。

    门拉开－－

    “我好想你喔”她伸手往前一抱，搂到一个结实的身躯，跟外婆软软的身体触感完全不一样。

    没有料到外婆家里还有外人在，丁未来连忙放开手。

    “我想你想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又有点陌生，丁未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真面目，他便转身逃进屋里去了。

    那个身影

    “徐啸夜！”

    她找了他一年多，他竟然躲在她外婆家！

    明明一通电话就可以让她知道他的下落，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他让她难过了这么久，今天既然被她逮到了，她当然不能放过他。

    丁未来抓起行李跟了进去，她在客厅堵到了想逃的徐啸夜，她把行李用力一扔，精准的打到了徐啸夜的小腿，趁他重心不稳之际，她冲了上去，把他压倒在地上，两腿一跨，坐上他的腰间。

    “你还跑？你还敢跑！所有人都在为你担心，你竟然在这里！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的消息？”丁未来愈说愈火，拼命用拳头搥打他。

    “我得想想我的未来该怎么做。”

    我的未来？听起来好暧昧喔！

    丁未来摸了摸微热的脸颊。“那也用不着想那么久吧？”

    “有些事想清楚点比较好，不过你大概不能体会，你的脑容量那么小”

    “住口！”又是一拳落在他胸口。“你总该跟我们联络一下吧！就算你不想跟我讲话，自粕以跟平浩哥或美华姐讲吧，打一通电话又不会死！”

    “我知道我的养父母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如果他们知道我跟你们还有联络，一定会天天去吵你们的。所以我想等时间一久，他们放弃我了，我得到真正的自由之后，再跟你们联络。”

    “他们早就对外声明跟你断绝一切关系了。”

    “我知道。”报纸登得那么大，想不看到也很难。

    到目前为止他说的都有理，但是他让她陷入一种混沌不明的感情中后就落跑，这又怎么说呢？

    拼命落下的拳头暂歇，她又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我去小瑷那边找你的时候你要溜走？是因为你不想见到我吗？”

    “记得吗？是你跟我说我们从此以后不要再见面的。”

    她好像有说过，可是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他干嘛一直记着！

    “你很烦耶，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又记那么清楚！好，就算是这样，那我寄那么多e-mail给你，你总该回我一封吧？我写了这么多，你却一点回应也没有，当我是傻瓜啊！”“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e-mail，”他顿了顿，然后两眼瞪着她“你不会又寄到破晓的信箱去了吧？”

    “啊！”经他一提，她才想起自己干的好事。“我以为你会收破晓的e-mail”

    “好，这个先不提，那你的e-mail里都说了些什么？”

    “既然你没看到，那就当作我没写过好了。”她怎么说得出口嘛！网路的好处就是这样，对着萤幕一点压力也没有，但一旦对着真人就

    瞧她一脸尴尬的模样，他大概猜得到她写了什么。

    “你是不是写了你爱我？”冷不防脸上又挨了一记。

    “才没有呢！”她脸上的温度好像更高了。

    “想我？”

    “乱讲”继续打。

    “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这个猪头！”

    “不就是你，丁未来小姐。”他轻轻的往她鼻子上一点。“早知道你那么想要我回来，我就不必在外头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咦？他、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管你要去哪里流浪，又不关我的事！”

    他轻笑。“哦，是吗？等我去收破晓的e-mail就知道了，到时候你想赖也赖不掉。”

    “你敢，不准你收e-mail！”

    “电脑是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不准！不准”又是一阵乱拳落在他身上。

    “我的天啊，未来，你怎么打啸夜呢！”杨奶奶这几年耳朵不灵光，所以刚才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只是刚好准备好了年夜菜要叫徐啸夜一道吃，没想到却瞧见了外孙女把人家压在地上当沙包打。“我知道你小时候跟啸夜不合，所以就没跟你提啸夜前阵子回到屏东来的事，因为隔壁不能住了，我一个人又寂寞，所以就要啸夜在这里住下来了。我本来想说你们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吵架，怎么知道长大了后还是一样呢！”

    丁未来看到外婆出现，连忙站起来想装乖巧。“婆，你误会了，我没有欺负他。徐啸夜，你快跟婆婆说啦！”

    确定丁未来心里真的有他的存在，此时心情大好的徐啸夜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对啦，杨奶奶，她没有欺负我。”

    丁未来笑着跟外婆说：“婆婆，你听到了喔！”

    “是喔。”杨奶奶搂住好久没有见面的外孙女。

    丁未来扶着杨奶奶往饭厅走去。“婆婆，可以吃年夜饭了吗？我好饿！”

    “可以了，我们一起来吃饭吧。”

    徐啸夜跟在她们后面，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杨奶奶，我跟你保证，丁未来不会欺负我的，因为她爱我。”

    杨奶奶因为重听，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了什么，不过丁未来的耳朵可利了，她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脸还是红通通的，不知到底是生气还是羞赧？

    “啸夜有说什么吗？”

    “没事没事，他说他饿呆了，待会要吃五碗饭。”最好撑死他！

    徐啸夜慢慢走到饭厅，扑鼻而来的饭菜香让他既感激又感动，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等晚上再来收破晓的e-mail，瞧瞧她到底写了些什么给他。至于他呢，这次也会回复，嗯，就回她三个字好了。

    不知道她看到“我爱你”三个字时，是会暴跳如雷，还是喜极而泣？

    真是让人期待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