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作抱琴,是萧家三小姐的丫环。
这一日,抱琴伏侍了萧继容沐浴,自己也净了手,焚香,摆琴,但见渺渺白烟冉冉而起,萧继容也才素服而出,一本正经坐下,拨弄起她那具上古的焦尾琴。
一串琴音响起,抱琴自也听不出什么“清商激西颢,泛滟凌长空”但也毕竟耳濡目染了一年有余,小姐琴声中的情绪总还有点能听得出来。此时只听那琴音流畅,她偷眼望去,果见小姐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也跟着心下梢定:要知道,这两日小姐正和她二哥生气,她大小姐脾气上来还真是萧府上下人人紧张的,如今见她心情好转,可不是值得庆幸?
正胡思乱想,却听一旁“铿”的一声,她忙看去,只见萧继容微微后仰了身子,手里捏了根断弦,偏头看着她笑:“抱琴,你抱出去修吧。”
“是。”她忙走上前去,先是查看小姐的手指可被割伤,萧继容却满不在乎的松了弦,将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两晃:“抱琴抱琴,先抱琴,知不知道?”
她不答话,只一笑,余光瞥见萧继容手指当真无事才抱起了琴,只听萧继容又道:“还是去焦桐馆,知不知道?”
她还是笑,点点头,萧继容瞧着这笑容,也不知怎的就放宽了心,道声:“快去吧。”便径自去了。
抱琴收琴入匣,当真抱在怀里就往外走,路过后花园时碰见厨房里的帮佣鲁嫂,原是在一处干活熟识惯了的,见了面便问:“又坏了?”
“正要去修。”她点点头。
“道上可小心点。”鲁嫂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
她抱着琴,略嫌吃力的抬了头,看见天边霞色正暄,便道:“没事的,如今天光长。”
鲁嫂却摇头,凑近她身边:“这也不能大意,忘了先头一个是怎么出的事?”
她一笑,正待解说,却听身后一声娇斥:“抱琴,怎么还不去?当真要等天黑了不成?”
鲁嫂顿时变了脸色,急忙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唤道:“三小姐。”
萧继容手里提了把宝剑,已出了鞘,银光闪闪,脸上却是笑吟吟的:“鲁嫂,你先去假山那边站着,待会儿陪我练剑。”
想到三小姐的“剑法”鲁嫂脸都白了,却也只得乖乖的走到假山旁边去。
抱琴瞧见她在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样子,想笑又觉不妥,萧继容却不笑了,反道:“这婆子罗嗦点,却也是好心。”
她略怔忪,只听萧继容又道:“你怕不怕?”
她摇头:“不怕。”
“真的?”
她抬起眼来,面对着她家小姐:“抱琴的命都是小姐给的,抱琴有什么可怕的?”
萧继容不知是被她的忠心还是被自己当时的义举所感,竟然走近了一步,扶着她的肩膀道:“那事也别总放在心上了。你一个女孩家总还是小心点好,一路上别太招摇,别让人瞅见,自己当心。”
“是,小姐。”抱琴心里不觉一阵暖,忙辞别了萧三小姐,绕过花园,从后门出了府。
出得萧府后门,是一条青石板路,石头青色已经半褪,因为无人整饬的缘故,杂草已长到了路中间来。听外头老人们说,原本这里还曾是条热热闹闹的集市,后来萧家迁来,便将摊贩统统撵走,这条路就这样僻静了下来,后来再加上鲁嫂说的那事,这路便更加人迹罕至了。
抱琴一个人走在路上,只听得自己的脚步声响,想起小姐嘱咐自己别招摇,别惹人注意倒觉有些好笑,不知怎的,竟是一点怕意也无。走着走着,终于看见了拐角处的勾心屋檐,她忙紧走几步,及至看见那门前匾额“焦桐馆”
见她来到,馆中便走出一青衣少年,接过她琴:“又来修了?”
她称是,这才得以空出手来擦了擦汗,跟着那少年进了屋,只见屋中还是原样陈设,半新不旧,看来生意并不见得红火。
接琴的少年又问:“还是要我师傅亲手?”还未等她答话,他已又絮叨起来:“这次又是哪里损了?可别再像上回似的拿把烂琴来让我师傅费力半天,还不如干脆砸了,倒也干净。”边说边拿出了琴来,看了看那断弦:“这个好办。让我练练手,可好?”
她不语,只伸出手去,似要将琴拿回来。
“好好,可不能恼了老主顾!”少年忙将琴抱起“我去请师傅!”
抱琴目送他进了里屋,自己便在外头等着,不知不觉间,天已暗了下来,霞色也越发酱紫了去,不见妩媚,但觉诡异。
那少年说得不错,这回果然是小毛病,等了不多会儿,便见他托琴而出,抱琴道了谢,递过一银袋,只见那少年接过时眉开眼笑,想来是萧家出手很是阔绰。
出了焦桐馆,便听见身后门板吱呀作响,想必是那师徒俩准备早早打烊休息了:萧三小姐一点赏金,便值穷苦人多少血汗。不免想起自家身世,心湖微澜,却也早没了多愁善感的气力。
就这样一路顺利,回得府中,向小姐复了命。萧继容显然心情甚好,甚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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