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落日之后黄县内外家家户户闭门休市,全然没了白天的熙攘。不过有一处地界却依旧是灯火辉煌,那便是位于城东的军市。军市据说是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始设。其目的是为了从军市收取租税用于犒赏将士。不过汉朝的军市可不仅仅是收租充军费这么简单,它还向外界提供着一项极其特殊的服务——营妓。
营妓顾名思义就是为慰藉军士而设的随军妓女。此项制度由汉武帝始创,起先只是为了稳定军心、提高士气,充当营妓的女子也大多为强盗妻妾之类的犯妇。然随着的推移官方对营妓的要求越来越高。虽然营妓来源依旧是“罪人妻子没为奴婢”、“妇女坐其父兄,没入为奴”的官奴婢。但经过官府的系统调教汉末的营妓已皆为能歌善舞的女乐。
须知汉朝民间虽不乏私娼,游妓。但能歌善舞、通宵音律的女乐却仅限官府和豪门大户才能供养得起。于是在这个尚未出现大规模私营妓院的时代,拥有营妓的军市便成了少数可对外提供女伎杂乐的场所。因此军市中的营妓平日里除了犒劳军中将士,应酬官府会宴之外,往往还会被安排招待豪强、富商来为官府赚取“脂粉钱”。
薛蕊便是黄县营妓中的佼佼者。同许多沦落为营妓的女子一样,她本出身富裕之家,八岁时其父因与黄巾有染被官府处斩,薛家家眷就此一并没入官府成为官奴婢。不过薛蕊天生一副好品貌,因此小小年纪便被选作了营妓严加调教。而今已是二八妙龄的薛蕊不仅善歌舞,还吹得一手好箫笳,俨然已成市内的红人。
一曲极富异域风情的《摩轲兜勒曲》吹罢,薛蕊搁下胡笳,对着坐在对面的男子,低头蹙眉道,“一曲终了。段郎可要回府?”
被称为段郎的男子正是段奎的长子段融。却见他青衣小帽,俨然一副既要寻花问柳,又怕被人识破身份的模样。此刻面对恋恋不舍的情人,段融不由凑上前搂住薛蕊的小腰在她耳边低语道,“阿蕊,汝再忍些时日,待吾此番赚了大钱,便为汝赎身。届时吾再纳汝为妾,为汝在城内置一别宅,如此一来吾俩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薛蕊听段融说要为她赎身,欣喜之余却又深感忧虑。须知营妓不同于游妓,由于其身份是官奴婢,因此生杀大权皆握于官府手中。除非天子大赦,否则按汉制官奴婢想要自赎,必须出钱千万才能被免为庶人。而一贯才值一千枚钱,钱千万那就是一万贯。人们总用万贯家财来形容一个人富有。由此可见汉制那万贯赎身钱,对绝大多数的官奴婢来说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求的天文数字。虽说自打董卓滥铸小钱之后,铜钱已不似十多年前那般值钱了,可万贯铜钱终究不是一个小数目。只见薛蕊仰起那精致脸蛋对着段融探问道,“段郎,万贯赎身钱可不是小数目。汝做何生意能赚如此多的钱?”
段融之前本就吃了一点酒,加之美人再怀,不由口风一松道还能做啥生意,当然是贩盐。人不吃盐就没力气。那些大人物们打仗哪儿缺得了盐。而咱东莱缺啥都不缺盐。吾的小乖乖,汝说段郎不贩盐怎对得起老天爷赏的这碗饭啊。”
哪知段融话音刚落,薛蕊一张粉脸便惊得煞白。只见她赶紧伸出玉手封住段融的嘴道此事万万不可!奴婢阿父当年便是将言贩给了黄巾贼子,这才被官府杀头抄家。倘若段郎要为奴婢冒如此风险。那奴婢情愿一生为奴。”
段融见薛蕊宁可不赎身,也不要为其犯险,不禁心头一热,将其搂得更紧道,“汝放心。吾乃三老之子,本郡仓曹掾,在黄县谁敢动段家的人!”
薛蕊本还担心段融贩私盐会出事,但听段融搬出了他老子段奎,也就放下了心来。毕竟黄县百姓心里都清楚三老段奎才是东莱郡眼下真正的府君。只是薛蕊那里知晓,段融是段奎的这事不假。可他却是在瞒着自家老爷子贩私盐的。更为确切点说段融现下是在瞒着全东莱郡上层贩私盐吃独食。此事若是传出去,且不说段奎会如何收拾他,怕是连黄珍、管统都不会放过他。不过段融本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段家既然是以商起家,就该趁乱世狠狠赚它一票才是。只可惜自家老爷子自打出任三老之后似乎已然将当做了官僚而非商人,整日不是在与管统等人勾心斗角,就是忙一些所谓的国家大事。更为可惜的是段奎还以维护段家名声为由停止了私盐买卖,转而专心经营起了田庄而。一向不敢当面忤逆段老爷子的段融只得暗自另起炉灶经营起了段家的老本行。
此刻眼见安抚了怀里的美人儿,段融得意之余,又同薛蕊你侬我侬厮混了半晌。直到巷外传来三更棒响,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薛蕊打道回府。原来段融虽与薛蕊情投意合,可怎奈家中尚有彪悍的结发之妻刘氏坐镇,加之段老爷子眼下一心想要将段家打造成名门。所以像薛蕊这般营妓出身的女子是绝对进不了段府的。而段融在筹划纳薛蕊做别宅妇的同时,不仅不敢在军市过夜,甚至都不让自家的牛车停进军市。
然而正当带着熏熏醉意的段融逛出军市之时,忽然从巷口的阴暗角落里窜出了数个大汉,也不同其废话,直接一个麻袋套上来像扛猪似地将段融扛走了。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段融何曾见过如此架势,本想喊出的“救命”二字硬生生就卡在了喉咙口发不出来。不过经过如此一番惊吓,段融的酒倒是彻底醒了。于是他转念一想,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对方只掳人没伤人,那定然是求财不求命,便由着对方将其一路扛着走。而那些个劫匪亦没有同段融说过话只闷头赶路。
如此诡异的情形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段融开始觉得面前有了些许亮光。紧接着他便被人放回了地上,身上套着的麻袋也随之被揭了开来。一阵刺眼的灯光让段融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但当他好不容易适应光线看清面前事物之时,却赫然此刻坐在面前的并非凶神恶煞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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