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高挑,苗条的身骨子,套上大口衫裤,真是瞧不出她女儿身分的,可是,当鸿飞的调皮,松开了她的装束,让她的前襟关不住春色的流露,水云的兜围松松的衬映着不见日月光影的白嫩雪肤,那微微晃动的圆弧曲线鸿飞首度惊觉,首度感到羞赧,他可是多么鲁莽大意的唐突佳人啊!
虽然,她看似好强专断,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嘛,而且,是揉和着各种性情,各种风貌的谜样佳人
以为她是斯文端庄的公子,偏偏又是个小柄公主的身分,以为她不过是一味的任性泼辣角色,没想到她还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更何况,她还是他衷心敬爱的姥姥细心栽培的继承后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鸿飞一颗心尽绕着她打转!
他只知道,内心的波涛汹涌,澎湃激荡,无非是为了一个念头留住如玉!
他想留住如玉呵!
姥姥当着他们,清清晰晰的告诉如玉:你的亲事已定,就是玉箫信物的主人。
如玉没有反驳,没有疑问,更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恭恭敬敬的收下,牢牢深深地记住姥姥的交代找个机会见见人家,年后就要过门啦,十八岁的闺阁淑女是该有个归宿喽!
当时,鸿飞并没有特殊的反应,今番再三咀嘱却有些不是滋味的甘酸苦涩,这也许现在不宜想这些无法作主的事,还先想想办法,让如玉“心甘情愿”与自己同行,这才是正事。
“你这算什么?欺负人吗?赔礼呸!”怒气迸发在眉目清秀的五官中,像火与水的融合,别有一番风情。
“现在,我说啥、做啥,都让你当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无论真假,反正你都是不信的,何必苦苦逼问,要人浪费唇舌?”鸿飞抿着唇,噙着古灵精怪的一抹微笑注视着公主佳人。
“你又不认真说,要人家怎么信你?你自己想想,打从我们相遇以来,你有说过几句实话?”如玉翘高的红唇显示她不愿妥协。
“公主殿下,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把人骗得团团转?”
“我哪有?”如玉马上矢口否认。
“没有?!”鸿飞挑起浓浓一道长眉,好笑地问着:“那女扮男装是谁?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又是谁?”
“是唷,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拉着人家的手就要结拜的?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叫做自谦词,你懂不懂?做人要藏拙,才叫有礼貌,你知不知礼啊?”如玉的伶牙俐齿也是兵来将挡。
“是唷,您还真是‘有礼貌’的人哪,拳打脚踢可真是凶狠不留余地,瞧
我身上的伤,真该让姥姥好好验验评评理!”鸿飞也是不含糊地嘲弄道。
“是啊!应该评理的,什么侠义道德,温厚敦良姥姥也应该指出来让人看嘛,不然呀,在下这么左瞧、右瞧、东看、西望也只看见一只耍猴戏的小混混嘛!”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好嘛,我是耍猴戏的,可是有个人啊,见了长辈就变成呆木头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任何事都不敢反驳的,又是谁呢?”鸿飞堵回话。
“总比目无尊长,流氓混混好得多吧!嘿我其实也不必问,这‘玲珑颈饰’打哪儿来的,不外是偷、抢、拐、盗、骗,无所不用其极弄来的,什么人自然用什么手段!真傻咧,还问人家东西怎么弄的!”如玉又是一撇嘴满脸不屑。
“对不起哦,咱家兄友弟恭,哥哥对幼小弱弟特别疼爱,自动把父皇珍送之物‘奉献’给小弟弟,有啥不对?”
“你敢发誓,人家是‘自动奉献’,你都没用上一些鬼计,骗谁啊?我又不是笨呆子!”如玉一脸不肯相信的神情。“而且,你的发誓根本形同放屁,臭不可当!”
“你这话有欠公道哦,有难同当这点,在下可是言出必践的,不是吗?只有你处处陷害拜兄的,我可不曾落井下石倒打你一把,不是吗?”鸿飞吁口气,举出最最强而有力的实证。
“姥姥在说‘玲珑颈饰’这件事时,我可有说出,你根本不是什么疼爱姥姥之心,才把我狠压猛打的,光指出这件事就好,你怎么说?”
如玉凭着良心想想,他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些些的“恩情”只是要她认输
她也是不肯,输给臭瘪三,这不是矮了他一截吗?
“好啊,那可也奇怪了,姥姥明明需要这破烂玩意儿,而你身上也有,你却不交出来,这又算什么呢?”
“说你聪明,听你这话又觉得太过抬举!”鸿飞平日与小司在一起习惯了,此时措手不及地在如玉头上拍了一下。如玉一呆,就伸出玉手要反击,鸿飞不但不躲,还自动的把脑门送上去,一脸“忏悔”地低眉敛目。“对不住,习惯不好,又拿你当哥儿们看待,这一掌欠你的,请动手吧!”
“嗯”如玉迟迟疑疑,右掌举起又放落。“算啦,狗改不了也不能太怪你了,你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老老实实的把理由讲出来,省得老是被你挟三绕四的兜圈子,兜来兜去,口水也有一车子,时间也匆匆的过了一晌午,却都是些不相干的白话!”
“嘿,别那么严肃正经,好像除了认真做事外,都没点乐趣,我瞧姥姥也不是这种人嘛,怎么教出来的却是”
“杨鸿飞!”
拉下的冷肃面容,可是很清楚的表示:不准玩笑!鸿飞可是很明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诀窍,所以不急,跳过这一次,往后仍有机会!
“好嘛,好嘛,说实话吧,我觉得姥姥的话漏洞百出,所以喽,东西自然不肯给她了!”鸿飞再要开口往下说,如玉已一挥手堵住他的口,抬起腿子就要走
“喂,你干么,跟你说理由,你还乱跑!”鸿飞也提起脚步猛追。
“我不听,挑拨离间,小人!”
“你听听嘛,你见过神采奕奕的姥姥生过什么病、吃过什么葯的吗?为什么她一见你跟我在一块儿就生起病来,你不觉得可疑?”鸿飞追得好不辛苦,还得趁着同行齐步的刹那快快的讲着话。
“所以,姥姥才问:是不是小照泄漏的?姥姥为了不让人担心,故意什么都不讲,她一定是很忍耐、很忍耐,我”
如玉眼眶一红,喉头哽咽就难以继续往下说,如玉的神情让鸿飞决定换个方式再说过。
“好啦,这点不跟你争,可是,姥姥为什么当众就是当着我的面啦,说出你订亲的事情,还把信物交给你,这说不通吧,好歹,你也是一国公主,芳龄也泄漏了,订亲的对象也泄漏了,还要你自己去看女婿,我可不明白啦,当真你们的国家没有礼法,公主淑媛可以不避讳礼俗的,同外人爱见面就见面,爱交际就交际的,这样的礼法恕在下孤陋寡闻,可真是没瞧见过呢!”快快的讲完满缸子,掏心思挖肺腑的疑点,就等着如玉的回答,原以为如玉会转念过来,没想到,她固执如旧。
“姥姥信任你,不拘小节呸!不跟你这小人分说,咱们没有可以说的!”
“你是喂,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得出来,我算是没辙啦,以后你说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乖乖的听从,好嘛拜托你,别再走啦!”
快脚旋风腿的鸿飞,终于忍受不住在如玉身后穷追猛赶,烈日当空,他可真是又饿又累又有满腹辛酸怎么,他二十年生命中,从未如此卖力讲过实话,竟然会被贬成心口不一的绝世大骗子,这还有天理吗?
“我喊你三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还不行,那就绝世美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娆娇多姿”
“真恶心,睁眼说瞎话,充其量也只是“普通”的容貌嘛,怎么不对,你分明在骂人嘛,绝世不是咒人死吗?还“霉人”呢,是不是万年的老货,都长蛛网结丝乏人问津,倾国倾城更毒啦,要我家破人亡的,是不是?你这是什么心态啊?”
“佩服、佩服,阁下的幻想能力,真是天下无敌!”鸿飞看来是很无奈地拍着手掌。“那可请问大小姐,这沉鱼落雁、娆娇多姿又作何解?”
“哼,当我是傻瓜吗?沉鱼落雁,可见鱼雁都被我的容貌吓得沉入江底、掉到地上了?娆娇多姿更可恶了,你当我是送往迎来的烟花女子吗?把我比做什么人啦,秦小小?还是花嫣红”
“咦,这些扬州名妓你也熟哇!”鸿飞可真是大大的开了眼界,对于她的解释,也就当做没听过,乘机带开话题。
但是,如玉岂是好蒙骗的,只因不愿在这上头大作文章,又不肯白白轻饶他,冷冷哼着两声,就撂下当做日后再算的帐目。
鸿飞头皮阵阵酥麻,冷飕飕的寒气由脚底板直透人心脾唉,这娘儿们,只不过是鸿飞不敢再往下想啦,没多少时辰的相处,她可已经打破他对女子的刻板印象呢!
“我还在等咧”
好像是如果鸿飞讲的不中听,如玉就掉头走人,鸿飞的压力更大啦!
“嗯好,我就说了,这最后一个问题是珍珠颈饰是不能当葯的,就是泡在水里,那泡过的水,也是不能入口”鸿飞严肃认真地,继续说着答案。
“虽然,这颈饰外表像珍珠,可是,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毒葯,会要人命的!”
“嗄?”如玉讶然瞠目。
“拿一个来试试,你就信了”鸿飞建议着。
“好,就拿你试!”如玉也建议着。鸿飞的话,她百分之一百的不相信。
“要是少了我替阁下解惑授业,你就是被骗去卖,也还傻傻的谢谢人家!”对她的“不相信”鸿飞深深觉得受到侮辱。
“你为什么三番两次侮辱姥姥,姥姥待你不好?还是得罪你?你总要这么破坏姥姥的威信,你才甘心乐意吗?”如玉深恶痛绝的看住鸿飞,攒紧的眉心也揪痛着一颗挚情热爱姥姥的心。
“我没有哦,我只说东西有毒,又没说姥姥骗人,只是我明明跟姥姥讲过的,难道她忘了?”鸿飞也是不解。
“那时,天气闷热,我脱了衣裳在洞庭湖里泅泳,那玩意儿就丢在衣服上头,姥姥原来是在树底荫凉处纳凉休息的,被我游水的声音吵得受不住,就张眼开骂两句,还指着这玩意儿索赔,我就说啦,姥姥不不不,那时我喊她老人家师父哦!我就说:师父!您要那东西做什么?天底下还有什么人的功夫高过您的,需要您用下毒的阴狠手段才能赢过的?”喘口气,故事继续着。
“当时,师父就问我,这东西有毒?我回答,对啊!您不是常说公子哥儿,大都是脓包废物,小指头一弹就倒地投降,咱老爹为了给孩子们多些机会,扳倒那些个有意谋害自家皇儿安危的败类,特意花大笔银子,打造这令人垂涎的颈饰,目的也就是要歹人在起歹念后忍不住抢来,一口咬下,确定这玩意儿不是哄人的假货,只要歹人沾上了口,可就一命呜呼喽”
“好阴险狠毒的诡计!”
“师父,姥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嘛,她要这东西做葯引,难不成是要”这“自杀”二字,鸿飞咽了许久,才终于咽落肚去。
“当时不揭破,有两个原因,第一嘛,我想姥姥的武功深不可测,智慧更是卓绝深妙,她可能有了可以破解毒物的葯材,所以毒已不再只是纯粹的毒而已,真的可以办到滋养人体的功用”
“一定的,姥姥自有自己的道理,哪是你这小人肚子可以衡量的!”如玉忍不住的插嘴,敢诋毁姥姥的人,都是她头一号敌人!
“第二个原因嘛,我想姥姥只是随口的要支开咱们,又想把咱们扯在一起,所以才拿这东西作借口”
“干么把咱们扯在一起?你好香吗?你好美吗?你”没等如玉骂完,鸿飞已赶忙的大点其头。
“我什么都不是,行不行?不过有项功夫,我还是比你行的!”瞧她不接腔,鸿飞只好摸摸鼻子,自己往下说话。
“姥姥知道我经纬韬略是略有涉读的,说能人称不上,但是治理小小柄家,还算是有些计策良谋,姥姥要你找的,可能就是我吧!”
“好大的口气,你没照过镜子吗?”如玉嗤之以鼻。
“天下的贤才,投名主的已投名主,如你爹爹的,已俨然是一国小王,要说你可以招纳的,也只剩下我这种,自小受着帝子教育,却无缘伸展鸿鹄志向的无势贵族,不是吗?”
她沉吟着,似乎有些话在她的心中,终于发酵产生变化,鸿飞不急,他有耐心等待
放长线,才钓得到大鱼嘛!
鱼儿已咬住了钩,吃下了饵,现在只剩不重不轻,恰到好处的拉拢线啦
而,暮色也逐渐笼罩住大地,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