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快活也该要回去了”逢喜越说越小声,偷偷嘟囔着。
“你忘了,事情还没办完。”欧阳琖只淡淡回他一句,又继续转身看着练武场里利落跃动的身影。
“您根本没去办。”
虽然这声嘀咕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进了欧阳琖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他瞇起利眸,瞪着逢喜。
“没有。”逢喜抿唇许久,好半天才终于不甘心地回了句。
欧阳琖知道逢喜心里不痛快,顿时也没了兴致,一转身就往外走。
“城主,您要上哪去?”逢喜楞了下,急忙提步追上前。
“去走走。”欧阳琖头也不回地丢来一句。
“去哪里走走?”逢喜像只聒噪的乌鸦问个不停。
男子高大的身躯顿时停下脚步。“逢喜,回你的房间去。”趁他还没把拳头塞进他嘴里前。
“可是”逢喜停下脚步,一脸的欲言又止。
事实上,他受了表小姐之托,在出城办事这段期间得把城主牢牢看紧,不许他跟任何姑娘接触,还得催城主尽早把事情办完赶回去。
万一让表小姐知道自己没把事情办妥,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逢喜一想起那张发怒的脸孔,浑身不由自主颤栗起来。
不成不成,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让城主尽快回城去,若要两者择一,他宁愿挨城主的几记白眼。
主意既定,他正打算继续施展他的“缠功”孰料一回神,城主早已不见人影。
逢喜楞楞站在原地发呆了好半晌,这才如大梦初醒,如火烧屁股似的冲出郝家武馆找人,殊不知他要找的人根本没有出大门。
摇着绢扇,欧阳琖一派优雅、潇洒的在郝家武馆后院漫步,耳边没有那只名叫逢喜的聒噪乌鸦吵不停,他的心情马上好多了。
可逢喜说的话却不断地浮上他脑海,带着某种预知麻烦的第六感,他知道再不赶紧把事情办妥,到时候凌紫衣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主意既定,他倏然收扇正要转身,突然间似是听到一连串隐隐约约的喃喃自语不知打哪儿飘出来,一下说一下笑,就算是大白天,还是教人打心里发毛。
郝家武馆不算大,但后院却显得格外僻静,此刻四周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只有一间用土块堆栈而成的土窑。
欧阳琖踌躇半晌,还是禁不住好奇心驱使,走过去一探究竟,竟看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圆润身影,正蹲在小小土窑边的一角。
欧阳琖狐疑盯着蹲在土窑旁埋头嘀咕的她,好半天移不开脚步,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专心的郝晓晓吓了一大跳,手里正抱着的木桶差点打翻。
她赶忙将手里的木桶放下,起身回头一看,只见门口已被一堵高大的身影给占满。
“我在对酒说话!”郝晓晓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酒说话?”那他又是在跟谁说话,一个女疯子吗?欧阳琖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这小丫头傻呼呼的,做事冲动又莽撞,至今他还是不相信她怎么可能会有双如此细腻的巧手,能酿出这么香醇的酒。
这一定是场骗局!
至今还没人能在他欧阳琖面前瞒天过海,而他非常乐意揭穿这个三脚猫小骗子的谎言。
他脸上挂出另一副和善的表情,踱步来到她身旁,带着想套出真相的诡诈语气问道:“这酒是你酿的?”
“对啊。”小脑袋用力一点。
“我对酿酒极有兴趣,可否告诉我这贵妃醉的酿法?”他魅惑的笑容令人难以抗拒。
“当然没问题。”郝晓晓的心思就跟她的人一样单纯,对人毫无防备。“要酿贵妃醉得先采集三种水果,分别是桃、林檎跟西域来的葡萄,将这三果洗净后放入储存桶内,再加入些许甜糖即可;放在桶内约三到三十日,时间依寒暑而有分别,最后再加入水冲淡其浓烈酒气,放回储存桶中静待数日,使其色泽、气味均匀即可。”
郝晓晓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贵妃醉是属于湿酿法,其特点是酒气较淡,而且酒味清香、酒性温和,所以入口温醇甘美,适合长饮。”
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脸上流露出逼人的灵动光采,熠熠发亮的眸子更像是夜星般璀璨闪亮。
这个连“美”都称不上的圆润脸孔,却将欧阳琖牢牢吸引住,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见鬼了,他是被下蛊还是中邪?
在剎那的闪神后,欧阳琖狼狈抽离目光,向来冷静清晰的思绪却乱成一片,竭力想平息呼吸,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慌张,
“湿酿?难不成还有干酿?”为了掩饰慌张,欧阳琖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好聪明!”郝晓晓赞许高呼。“没错,干酿的酒不需加入水调和酒气,也因此干酿的酒浓烈易醉、后劲强,是较适合男人饮用的酒。”
看不出来,不过是简单的酒竟有那么多的奥妙,一如这个单纯得只需一眼就能看穿的丫头,却在剎那间让他恍了神
不,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啊,难道他这么轻易就被她两三句话给唬住了?
“那又是如何知道贵妃醉可出窑的时间?”他恢复了一贯的刁钻与冷静。
“嗅其气味。”郝晓晓微笑说道。
“酒坛坚硬如石,怎么可能闻得出气味?”欧阳琖的唇边勾起一抹诡笑,自以为逮着了她的小辫子。
“贵妃醉的特点就是其中的甜味,而要带出这种绵延回甘的甜味,就得用木桶储存。”
“木桶?”欧阳琖一惊他从没听过木桶也能储酒?!
“是的,就是这些。”郝晓晓略微退开身子,从她身后露出来的,是一整排倚土墙横放的木桶,形状如瓜,大小如一个两岁孩子。
“莫非这土窑也有其功用?”突然间,欧阳琖好像被点通了。
“没错,这土窑可保持木桶内酒的温度,不会因温度冷热而酸败或腐坏。”
欧阳琖几乎只有点头的份,终于不得不相信,这胖丫头果然不只有三脚猫的本事,还有一手令人难以置信的酿酒奇技。
“这是什么?”突然间,他发现每个木桶上几乎都有一个用木头塞住的孔。
“出酒口。”
那是什么东西?
见他一脸狐疑,郝晓晓干脆拿个杯子,将出酒口的木塞拔开一个小缝隙,金黄且清澈的酒液就这么流入杯中。
他从未见过这种取酒的法子,不但可避免倒酒过程中洒出,更不需花费气力把整个笨重的酒桶扛起来。
是她?这丫头看起来傻呼呼,竟能想出这种聪明绝顶的法子,当下,他不免对她有点服气了。
但一时之间,欧阳琖却又拉不下脸承认她也有几分本事,觉得非得找件事来刁难她不可。
他眼睛一亮,发现每个木桶上各用或黄、或绿、或朱红的颜色为记号,看起来相当醒目。
“为什么这些木桶要以颜色做标记?”他尽其所能的挖掘任何蛛丝马迹,非要问倒她不可。
“为了区别不同的酒类。”她则一脸任君考的从容表情。
“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简直是鬼才!
“我啊!”郝晓晓背着手,骄傲的仰起下巴笑。
这胖丫头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他悻然暗忖道。
“这是什么酒?”他随手往朱色木桶一指。
“梨子酒。”他惊讶一挑眉。“这种东西也能入酒?”
“当然!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比果类更适合入酒,而且味道也最甘甜顺口。”
郝晓晓的笑容比沁入鼻端的酒香更甜,瞪着她的笑容,欧阳琖突然觉得喉头发干。
“你要不要喝喝看?”
她的声音惊起恍然失神的他,点点头,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递来的酒一仰而尽。
酒液一路滑进咽喉,除了特有的甘甜,还带着股淡淡果香,酒下了肚,香气却还萦绕在鼻端。
“如何?”郝晓晓亮晶晶的眼眸闪耀着期待。
“还算可以。”他心不甘情不愿吐出这么一句。“那这个呢?”他的目光又移向几步外的绿色木桶。
他拿着杯子在木桶前蹲下,学郝晓晓将木塞拔开一个小缝,带着乳白色泽的酒马上注入杯中。
拿起杯子一口喝尽,这酒少了甜味,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味道,乍喝之下品尝不出特别滋味,却在入喉吐纳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是什么做的?”他惊异于这酒的与众不同。
“羊乳。”
羊欧阳琖遽然捂住嘴巴,脸色大变的转身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