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凝望着她的纤影,脚步跟随在后心中思潮不断
华灯初升,水蕴星领着朱胤然走进海宁港规模最大的酒楼“凤缘楼”
不似一般小酒楼龙蛇混杂“凤缘楼”宽敞整洁,加上出入的人泰半是富商巨贾,偶也有大人物在此请客宴会,是以更加彰显出酒楼的气势。
那跑堂的店小二一见熟客,立即迎上前笑问:“四姑娘打酒吗?”
“不,这公子爷初来乍到,我做东请客,他的酒钱就记在我的帐上。”她熟稔地开口,却下意识地拉开与男子之间的距离,划清界线的意味甚浓。
她的戒备让朱胤然抑不住想笑。
“了的!”店小二中气十足地应声,伶俐地招呼她身边的贵气男子。“公子爷里边请。”
朱胤然环顾四周,轻声问道:“楼上可有空的雅阁?”
店小二瞧他气质非凡,点头如捣蒜,丝毫不敢怠慢地道:“有。正对着港口大街,视野极佳,气氛幽静,公子爷铁定喜欢,小的带二位上去。”
朱胤然点点头,脚步尾随在店小二之后,却发现水蕴星文风不动地杵在原地。
他定住脚步,挑眉望着水蕴星道:“四姑娘,有请!”
四姑娘?水蕴星猛地回神,听他随着旁人唤她,竟没来由感到一股厌恶。
她不过将他错认为小贼,真要说起来,两人根本不认识,这狂妄公子爷真当他与她就此成了朋友吗?
纵使他这声四姑娘叫得诚恳,清峻低沉的嗓子唤起这三个字硬是比一般人好听许多,但她偏是不爱。
“我只说到海宁港最好的酒楼向公子赔罪,并没说我要留下。”她拧眉,瞧着他微讶的神情,心里自是扬起一分得意。
朱胤然怔了怔,未料及她会这么说。半晌他勾唇浅笑,并不强人所难。“既然四姑娘不赏脸,那在下也不便勉强。”沉稳语调未变,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温和模样。
“公子请随兴。”她微抿唇,淡淡地说。
“后会有期。”锐目闪过一丝精灿,他抱拳回礼,略带俊傲气质的俊逸脸庞透着耐人寻味的表情。
水蕴星头一回被这么瞧着,胸口无端躁热。
铁定是天气热,上火了,她别开眼,扬眉略去心头的感觉向店小二道:“别怠慢了!稍后先为公子爷上坛醉花雕。”
醉花雕乃“凤缘楼”自酿的镇馆名酒,店小二闻言眉开眼笑地应声:“了的!了的!”俐落甩着抹布,他对着朱胤然开口。“公子爷请。”
朱胤然微微颔首,不禁再多看了水蕴星几眼,才随店小二往二楼走去。
“哼!迸古怪怪的家伙!”一步出酒楼,水蕴星抑不住叨念着,被这一折腾下来,布庄都已经打烊歇息了。
她循着原路正打算走回去,脑子不由得绕在那被她错认为小贼的公子爷身上。
坦白说,他和一般商人、书生实在不同,有种内敛沉稳的卓然气质,那感觉说不上来,是比三姐夫柏永韬更出众的男子。
蓦然间,水蕴星为自己盘旋在陌生男子身上的心思感到莫名烦躁,即使港口海风也吹不去心头诡谲的郁闷。
突地一声异响引起她的注意
“星姨姨、嘎!星姨姨!”
水蕴星才感到疾风掠过耳畔,未来得及回神,一只七彩斑斓的鹦鹉便大剌剌地歇在她的纤肩上。
锐利的鸟爪紧扣住她的肩,穿透衣料传来隐隐痛意,她撇头对着这只外表看来温驯可爱的鹦鹉道:“干干!去找你的小主人!”
这只热情的鹦鹉在小外甥柏净的调教下有愈发“造次”的倾向,遇肩便歇,遇臂便栖,她能躲就躲,却没想到这一回还是被逮个正着。
“净、净!奥!”鹦鹉闻言,听话地振翅往原来的方向飞去。
水蕴星哭笑不得地轻揉着泛疼的肩,没多久果然见到水蕴月母子的身影。
“三姐,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让姐夫知道铁定好好数落一番。”轻移步伐,水蕴星轻啐地扶住已怀有身孕的姐姐。
水蕴月与夫婿柏永韬阔别四年再重逢,回了一趟灵珠岛后,夫妻俩便留在泉州同心打理柏家的生意。
柏府和“郝铺”离得不远,不时可见水蕴月带着儿子到铺子与小妹做伴。
“有件事马虎不得,不先同你说,我心底不踏实。”水蕴月嗓音压得极低,娴静的脸上有着难得的冷肃。
水蕴星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颗灵珠出现了。”
三姐这几句话像是一记闷雷,当头对她劈打下来,有好一时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灵珠出现了?”
“咱们回铺子里说。”水蕴月微微颔首,心底仍因紧张而不停地怦怦跳着。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水蕴星的嗓音微哑,她深吸了口气道:“好,正巧我熬了汤,正准备明儿个差人送去府里,现下不用麻烦了。”
“我都快被你和韬养成大母猪了!”水蕴月摇头轻笑,目光落在妹妹近乎中性的打扮上,忍不住道:“星儿,你该打扮打扮,尽是这模样,怎么有人敢上门提亲?”
不是她自夸,她们水家姐妹个个都有好样貌,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清雅脱俗、秀丽雅致,不是寻常人家姑娘可比得上的。
偏偏水蕴星就是爱这打扮,硬是将自己隐藏在淡妆素衣之中,劝也劝不听,说也说不得。
“这打扮有啥不好?”她低眉浅笑,张臂看着自己简单的衣着。
这身不似一般姑娘繁复的装扮,是她请布庄特地为她量身订制的,让她身影轻如飘雪,活动自在灵活,她可是满意极了。
“再说若有人因为我这模样不敢上门提亲那更好,我可乐得轻松,没几对夫妻可以像你和姐夫一样恩爱。”水蕴星重重一叹,心头感叹万分。
水蕴月没好气地瞅了妹妹一眼,适时打住话。“是是,我懒得和你争辩!”
“感激涕零!否则你要是动了胎气,姐夫铁定唯我是问。”她亲密地搂着水蕴月,露出俏皮的笑容。
“娘,星姨姨快点、快点,净儿和干干已经绕了铺子一圈,怎么你们还在同个地方转?”
突扬的嗓音介入她们之间,两姐妹相视一笑,不消回头,便知柏净对两人缓慢的行动不满。
柏净活力十足的嗓音落下同时,水蕴星便见干干振翅往她飞来,深怕鹦鹉再一次把她当栖木,她干脆躲在姐姐身后嚷着。“得了、得了,就来了!”
水蕴月见状扯唇笑道:“干干,同净儿先回铺子,别再过来。”
“嘎、嘎!”鹦鹉听话地在她们头上回旋了一圈后,听话地往小主人的方向飞去。
“老天爷,我可真拿这只鹦鹉没法!”水蕴星叹了口气,露出哭笑不得的脸。
一回到铺子,水蕴月打点着让孩子睡下后,才将攒在怀里的纸条掏出递给水蕴星。
“苍海有明珠,蕴晨曦、撷暮霞,其华耀星月,北岛灵珠镇,繁华万遂期。无常当世事,遗珠百事衰。窈窕灵珠女,年华命四散。富贵人中一人下,怒海狂涛啸夜停,折柳成剑天涯游,易货商贾得珠怀。良缘灵珠引,事事皆命定。”
“这不是留在岛志里的诗吗?”水蕴星扬眉,疑问地说。
在灵珠岛四颗镇岛之珠被偷后,爹翻出娘亲当年为灵珠岛写的岛志,并找出了当年替灵珠岛设五行风水的师父留下的这首诗。
由字面看来,这首诗早在廿年前便隐喻了一切。可惜的是,当时并无人能在诗中窥出端倪。
失珠已满七年,三姐此时特地拿出诗的举动让她大感不解。
水蕴月点了点头。“没错,这纸片是上一回我和韬回岛上时在二姐的房中找到的,当时我一直在猜,为何二姐单独抄下这首诗?现下想来,她一定是悟出了诗里的涵意才出岛寻珠的。”
水蕴星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诗里有答案?”
“韬目前人还在东北办货,但在三天前他派人带了信回家,信里写着,他听闻武肃季王三子得到了颗灵珠,而灵珠,会成为贺季王六十大寿之礼。”
水蕴星震愕地愣在原地,目光再度落在小纸片上“富贵人中一人下”!
“原来诗里早就指出灵珠的下落。”水蕴月迎向妹妹诧异的眸光说。
“所以灵珠极有可能在季王府?”水蕴星的语气却有着掩不住的急切。
水蕴月再次颔首。“不过,这只是咱们假设性的推断,虚实与否”
“我会利用季王六十大寿之时,混进王府证实。”水蕴星打断姐姐的话,心绪沸腾地几乎要站不住脚。
为了灵珠与两位姐姐的下落,她们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这一丝线索,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水蕴月按住她的手急忙开口。“先别冲动,距季王寿宴尚有几个月,我们等韬回来再共商如何进府探勘也不迟。”
水蕴星思索半晌,点点头。“届时或许能探出两位姐姐的下落也不一定。”
四目静静相视,两人表情却是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