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知恩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程豫的。
只是当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不自觉的养成了凝望程豫背影的习惯。
朝阳熠熠,鸟儿啾啼,冉知恩从晨光中醒来。
她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床畔,没有皱折的被单,显示从未有人躺过的迹象。
程豫又彻夜未归了,知恩心想。
身为知名建筑室内设计工作室的老板,许多事情程豫总是亲力亲为,面对如山的委托案件,为能准时完工,待在工作室处理公事过夜不回家是家常便饭的事。
所以一个月里有一半的时间,知恩都是自己一个人入眠。
手滑过平整的枕头上,微凉的温度冷了知恩的手心。
她叹气,慢慢的步下床。
赤着脚踏过卧室的长毛地毯,走出房门,走进开放式的厨房里。
她打开冰箱,拿出装满牛奶的玻璃瓶,替自己倒了杯牛奶。
她拿着杯子,坐上厨房与餐厅区隔用的小吧台边的高脚椅,默默的在这间百坪的豪宅里飘移目光。
这间房子,是程豫首次接到大笔生意的时候买的。
那时他们刚结婚满两周年。
豪宅内的空间设计当然是由程豫亲手规画打造,装潢气派、时尚,也十分有品味。
但是冰冷。
知恩第一次踏进这间房子的时候,就这么深深觉得。
那个当下,她非常怀念她嫁给程豫时,那间小而简单的公寓。
反正只有他们两人,生活的空间变大,只会更突显她的孤寂。
甭寂?
知恩闷哼的笑了。
是啊,在这场婚姻里,她常是孤单一人。
程豫一直忙于工作,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知恩一个人去做。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发呆。
冉知恩常常在想:程豫娶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爱她吗?似乎不是。
因为他从来没说过。无论是求婚时、结婚时,还是这段婚姻相处的期间,知恩从没听过程豫说爱她。
像她爱他那样爱她。
是的,她爱程豫。
从大学时代开始,她爱他好久好久。
学生时期暗恋有女朋友的他,到毕了业两人重逢,后来他开口向她求婚。
一连多年,她一直深深爱着这个她只能望着他背影表达爱意的男人。
当初知恩就是凭着这股爱着程豫的傻劲,才会在不是这么了解他为人的情况下,点头答应嫁给他。
只是,他知道她爱他吗?
知恩也不知道。
他对她,很少有什么浓烈的情绪。
程豫总是淡淡的说话、淡淡的笑着、淡淡的拥抱,甚至连亲吻,也是淡淡的感觉不出情意。
想着,知恩又笑了。
原来,从一开始,到现在经过五年的婚姻生活,她还是跟当初一样,依然不了解程豫的想法。
一切就像是,她终究能拥有的,只有程豫的背影而已。
“你又一个人在发呆?”一时间,程豫的声音出现在冉知恩的思维里。
知恩转过头,看见程豫满脸疲惫,却朝着她笑着。
“回来了。什么时候?”
“刚回来。叫你都没反应,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入迷?”
知恩摇头。“刚起床,大概还没睡醒吧。”她步下高脚椅。“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程豫摆摆手。“不用了。等会儿我就要回去公司,晚点儿要跟客户谈case的事情,我只是回来换个衣服,不用麻烦。”
“还是要吃一点。不然我弄点简单的三明治让你带在路上吃好不好”程豫没有听见知恩之后的话,因为他松着领带,自顾自的往更衣室走去。
再一次的,他用高挺的背影面对知恩。
知恩默默的望着门板被合上,应该已经麻木的心又隐隐刺痛着。
五年了,她跟程豫结缡这么久,为什么彼此之间还是有距离?
知恩一直跨越不了程豫隔出的那条鸿沟。
他对她涸仆气,就像是他对待他的客户一样。
她记得,他们是夫妻,不是吗?
为什么他们会变得比普通朋友还疏离?
抿着唇,知恩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她转过身,从冰箱里拿了食材,还是动手做了三明治要给程豫带去公司。
当她把保鲜盒打包放进纸袋,程豫也刚好从更衣室走出来。
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深灰色的西装裤,同款的西装外套则挂在他有力的手臂上,而双手正忙着打领带。
程豫不能说是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但却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长得高,身材壮硕,直挺有力的走路姿态,搭上他内敛沉稳的气质,几次知恩同他走在路上,都发现旁人停驻在程豫身上的眼光。
他是个会让人想多看几眼的男人,连知恩自己都这么觉得。
伴下袋子,知恩走了过去,接替了他双手的工作。
程豫有个能干贤慧的母亲,虽然生长在富贵人家,但是家里的大小事都亲自来,很少假手他人,程豫就是在这样的照顾下成长。
后来程母因病住院到过世,在这段期间,不知不觉,照顾程豫的工作就换到了冉知恩手上。
几个纯熟的动作,原本被程豫弄得一团乱的领带,已乖乖的挂在程豫的脖子上。
程豫看了,笑了。“我总是弄不好,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笑起来很好看,知恩很喜欢看他笑,那样的亲切,是知恩少数觉得跟程豫像是夫妻的时刻。
她红着脸,微微的勾着嘴角,不好意思的拿起准备好的纸袋。
“这个带在路上吧!我还准备了一些综合维他命,该吃饭的时候还是要吃,为了工作把身体弄坏了得不偿失。”
点点头,程豫接过,顺势在知恩透红的颊上亲了一下。
“我要出发了,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
嘴唇温软的触感让知恩心跳漏了两拍,她抬眼,看见程豫正好转身往大门走去。
又是背影
罢萌出的甜蜜心情顿时消失殆尽,啃食心扉的无措感又再度出现。
冉知恩忍着胸口的窒闷,她唤住了程豫远离的身影。
“阿豫。”
程豫回过头。因为背光的关系,知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个,下个星期五晚上,可不可以把时间空出来?”
“怎么了?”
“那天是爸爸的生日,他要我们回去聚餐。”爸爸指的是冉知恩的父亲。
程豫楞了楞,他颔首“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去。
知恩漠然的踱到阳台边,几分钟后,她看见程豫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
黑色的轿车,就像是她凝望多年的黑色背影。
曾经,她只要看到程豫的背影就能满足;现在,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却像是一种凌迟?
知恩靠在阳台边,眯着眼,望着黑头轿车渐渐远离。
她的胸口,窒闷得快不能呼吸了。
夏季的太阳总是大到不可思议。
冉知恩小跑步跨过斑马线,闷热的气温让她额边渗出一层薄汗。
白色的低跟鞋在水泥地砖上敲出了声音,知恩踏上了咖啡厅的小台阶。
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声响起,眼光一扫,她看见了坐在离窗边最远位置的大学时代好友向清风。
“清风。”知恩笑着唤她。
清风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了知恩,美丽的脸庞没有知恩那番兴奋的情绪。
她酷着脸,朝知恩挥挥手。
知恩在清风对面入座,同时向送水的服务生点了冰的伯爵奶茶。
她瞧了眼桌上的蛋糕纸。看来在她迟到的这段期间,清风已经自行品尝了店里的甜点。
“好吃吗?”知恩问。
清风拧着眉。“一年没来,味道就变了。”
她嘴里抱怨,但还是把送来的五块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知恩瞧着,笑了。
这么多年,清风爱吃甜食的嗜好还是没变。
在知恩的记忆里,这个纤瘦高挑的女子,有着吃不胖的体质,在她的包包里,永远装了各式各样的甜腻零食。
大学毕业后,清风甚至背起行囊,借着出国深造游走各国品尝各地点心。
不知道是否因为嗜吃甜食的关系,她这辈子深爱的对象,职业刚好是点心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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