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洁嗫喏着看着方展宏,迟疑了半晌别说是听剧情即兴插入式的表演,就是让她拿个剧本在底下准备一个小时,她也没把握演出来,到时候还得是手脚僵硬,本能丧失
不过,看方展宏那副好整以暇笑眯眯的样子,恐怕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邹晓洁咬了咬牙,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整间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好慢慢的闭上你的眼睛,感受感受感受周围的一切”
“方展宏此时的声音轻柔而平缓,象个心理治疗师、催眠师一样”
邹晓洁静静的躺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四下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教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突然!她听见荆雯一声惊讶的低呼!然后,方展宏猛得拍了一下巴掌,带着极强的责怪的意念邹晓洁躺在那里,情不自禁的微笑了一下,她似乎能看到被方展宏拍手警告之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的样子。
是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方老师安排了什么诡异奇怪的剧情,已经悄悄上演了,才引起荆雯的惊呼?
既然是模拟梦境,那一个人在梦里,应该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吧?
邹晓洁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走神,方展宏说过这种心态可是表演的大忌,她连忙收敛心神。努力提示自己要全身放松,集中精力感觉周围的变化,由于剧情可能随时就开始触发了
就在她心神渐渐宁定的时候,一直静悄悄地教室里突然有了声响
是水声!滔天的大水!
从电影学院录音系的专业合成器里合成出来的声音,通过教室里的巧放大音箱,发出惊天动地、震耳谷聋的水声!
那种声响,在静卧着的邹晓洁听来,仿佛是天空上开了一道口子,整条天河从人们的头上猛得倾倒下来的那种感觉气势天伦,摧枯拉朽!
然后。汹涌地大水由远及近,那水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水声中开始有了各种令人心悸和恐惧的声音!房屋倒塌、树木摧折、牛羊被冲走时发出的悲鸣嚎叫—
突然!水声中开始有了人声!
解放军战士整齐的呼号,人和沙包一个个落到水里的声音
“堵不住了,再过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大坝就要垮了,再垒高也没有用!邹排长,撤吧!让群众疏散吧!”
“不能撤!老乡们,后面就是你们地家!顶住啊!撑过这一个小时,这次洪峰就过去了!”
“邹安健!我命令你!马上带着你们排的战士。撤!”
“指导员”
那一声“邹安健”叫得躺在床上的邹晓洁全身剧震多年以后,竟突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听人叫出了父亲的名字
耳边响起的。是逼真地近乎梦魇一样的抗洪大堤上的各种声响,而一直静心等待入戏地邹晓洁、冷不防进入地竟是这样一种情境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和他的战友们,浑身的泥浆,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疲惫的身躯,在风雨中声嘶力竭的吼着、喊着、奔跑着。奋力将一袋袋沙土填进刚刚被冲出的堤坝缺口,然后自己被迎面来地大水一连冲翻出去几个跟头。嘴里耳朵里眼睛里全是泥浆!
“爸爸!”
邹晓洁在心里默默的哭喊着,她地脑海里突然清晰的出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那一刻,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正在做着这样的一个梦梦里,她泪流满面。
猛然间,耳边听见滔天震地一声巨响,仿佛是成片的房屋或其他建筑被摧毁倒塌的声音!
“抢救群众!二班,三班跟我来!”
如果邹晓洁此时是清醒的,也许她能听出给父亲配音的根本就是方展宏,他根据自己的想象,把父亲邹排长的嗓音设计的沧桑而低沉,良好的共鸣腔使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翁气的,特别浑厚。
“排长,小心啊!”“排长啊!好了,成功了,救到了!厉害啊,咱邹排长!”
“邹排长,小心你旁不!”
“老邹!”
一群战士突然齐声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叫着父亲的名字,老乡们的惊呼和女人们的哭声,年轻战士们的呜咽,响成了一片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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