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与莫知秋刚刚落座,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就从门口传来,淡淡地弥过一层极甜柔的花香气,卓君以目光询向莫知秋,莫知秋急忙摇头:“这里我只来过一次,送了封信就走了,什么人也没见过。”
卓君回过头看向大门,正看见一名一身鹅黄水袖长裙的少女端着两杯香茶低头走进偏厅。卓君有些无聊地暗地感慨,这位神秘的贵公子身边都是些奇人异士,连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也打扮得像千金小姐。
那少女一直走到卓君与莫知秋的近前才略略抬起头,一副如花笑颜,柔弱清纯,比刚结蕊的百合还要惹人呵怜。那种楚楚可怜的娇弱之姿比之楚素冰的冰清之色更添了几分动人,更加得让人为之心颤。
“二位贵客请用茶,我家公子现在身有要事,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才会过来,不过他已经吩咐我告诉二位,莫大人若无其它事情可以先行离去,至于卓公子,敬请稍待。”这少女不但娇柔入骨,连声音都绵软动听,简直犹如是用清水揉成一般。
在军旅中待了近十年的莫知秋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差点没把魂儿给看丢了,呆愣愣地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不过他是个知礼法守军纪的正人君子,那些个歪心眼可没敢乱转一下。卓君也在看,不过总算是体验过红颜祸水,知道美人的可怕,心有戚戚焉,不过从这侍女身上也可看出三分主人的气质。请牢记 不过,多看一眼后卓君开始感到奇怪,因为他居然觉得这位美人颇是眼熟,似曾相识,可是却又无法记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想问,又怕被误认为是登徒浪子,所以只好强忍下心中的好奇。
“莫大人?您听见了吗?”柔儿走近莫知秋,略提了得声音,好不容易将莫知秋的三魂七魄喊回了一魂一魄。
“啊,是,公子让我先回去,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好不容易想起刚才柔儿传达的命令,即使有些舍不得也只好依命而行。连拱手带作揖,莫知秋退出花厅回军中去了,只留下略略有些局促不安的卓君。
那女子站在卓君身边只是添茶也不说话,卓君一时忍不住问了起来“姑娘,请问一下,百里藥现在是否在庄中?”
“百里姑娘是敝主上的贵客,不过她受了伤,正在休养,主上有命,不得允准不能前往探视。”那女子依旧笑得温柔,这笑容看在卓君里更是觉得熟悉。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卓君终于还是问了。
那女子脸色顿时一变,眼中浮起一层雾气。
卓君被吓了一跳“是不是在下说错了什么话?姑娘你”“君哥哥,你不问装作不认识便也罢了,为什么你还是要问呢?”那女子一个“君哥哥”不啻为一道惊雷劈雳将卓君惊得从椅子上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是她!
她的存在属于那段他最不愿记起得岁月,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了呢?卓君脑中飞速得闪过当年血腥的片断,十三年了,差不多吧?
“你,你是雨棠!”卓君不知该说此时的心情是惊还是喜。
“君哥哥。”柔儿,不,也许该叫雨棠,进前一步泪眼朦胧地看着卓君“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雨裳便是此时死了也甘心了。”
雨棠这句话着实让卓君呆愣了片刻,怎么?难不成又是一个对他倾心的美人儿么?不过卓君此念一闪即消,是与不是都与他无关了。
“雨棠,我以为你已经当年陆伯伯为了掩护我出城将你扮成男孩子去引开那些歹人,后来我听说陆伯伯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那陆伯伯呢?是不是也”当年那场灭门之祸若不是因为陆雨棠的父亲陆承忠施了个李代桃僵之计,将卓君打扮成女孩子送出城外,由陆雨棠假冒他引开追兵,他早就在十二岁那年就死在强人的乱刀之下了。更别说后来投师学艺,报仇雪恨,不过因为他投到金峰碧门下后不久金峰碧就探得消息说他的救命恩人陆氏父女已经遇害,所以他便一心复仇也没想去寻找。千万个没料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突然间就见到十几年前的大恩人了。
一听卓君提起父亲,陆雨棠那原本只是转在眼眶里的泪水立即滚滚而下“爹爹他,他早已不在了。”
“是在那个时候”
雨棠没说话,默认。
卓君微低头,捏紧了拳头,当年那些殷红的血腥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卓君想到至今也没弄清楚雨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忍不住开口相询。
“是一个老婆婆见我逃得惊慌就偷偷把我藏在了灶下,好歹是逃过了一劫,躲了半日我才敢出来,然后我借了身衣裳改回了女装他们也就没再来找我。不过等我回到家里,爹他已经”雨棠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君哥哥,这不是你的错,再说你们卓家对我们一家关照那么多年,爹常说是我们欠着你们的恩情,他终于有机会报偿,其实他去得很心安。”雨棠越是这般懂事地宽慰卓君,卓君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那你怎么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这里的主人是谁?”
“说来话长,爹爹去世之后,我就被表舅收养了,不过他好赌,输光了就把我卖了,若不是那时候得公子相救,我现在恐怕早已经沦落青楼。”
雨棠的故事越发凄苦起来,简直让听着的卓君坐立不安,雨棠身受的这种痛苦,他们一家对他的这份重恩该如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