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夜再无袭击,他们活到了天明。
翌日鸡鸣时分,东方刚现微明,火堆已经燃至尾声,空气仿佛冻结一般的寒冷。阿忘抖抖精神,运气推宫过血,稍稍缓解已经有些麻木的下肢。半晌后,感觉腿部的刺痛稍减才挺了挺腰,看了眼仍旧窝在他怀里酣睡的肖明玉,她这一夜倒是好眠,只是苦了他是压根儿没敢阖眼,终于盼来了天明,希望今天他们能有些好运。
肖明玉很漂亮,这样近看更加漂亮,水嫩的脸颊微泛粉红,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有些苍白嘴唇轻轻地抿着,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她居然对他如此信任,像个天真的孩子般对他毫无防备,她真是不知道,这样的她实在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呢。
天!他想什么呢?阿忘用力掐了自己脸一下,断然移开视线,刚刚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女人再可爱再天真再美丽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和她不过是保镳和雇主的关系,到了京城差不多就该分道扬镳了。哦,差点忘了,还有百里藥,他们还有个共同的目标百里藥,那个都快成了他醒来后唯一生存目标的女人,找到她似乎就是他的终极使命。百里藥!一想起这个名字,他就感到心口猛地一抽,熟悉的痛又开始漫延,百里藥,百里藥,明明应该是个陌生的女人,为什么他每次想起这个名字就会痛彻心扉?她到底是谁?她和他有关系吗?她是那个传说中被神化的“幻剑仙君”卓君卓大侠的未婚妻不是吗?应该和他这个红衣门的卫士是敌人吧?可是这阵阵漫延开的痛,却怎都不像是仇恨啊。这痛,仿佛来自灵魂的最深处,一阵阵,一缕缕,绵绵不绝,有什么在骚动,在记忆的最深处好像有什么急欲破茧而出,痛!他惊喘一声用力抱住头,强忍着那股令他几欲昏厥的刺痛向记忆深处探索,快了,快了,就在前面,那片如迷雾般的空白隐蔽的某些秘密已经近在咫尺!只要他再深入一些
“呀!”一声惊呼再次打断了阿忘探索记忆的痛苦历程,刚才那股尖锐的刺痛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就如它来时一般,可刚才那已经触手可及的记忆之门也霍然远去,再也摸寻不到。
瞬间涌来的浓浓失望深深笼罩住他,令他半天不愿张开眼睛有,也无心去理会怀中的人为什么惊呼,又是在怎样手忙脚乱地退离他的怀抱,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现下他只想沉浸在黑暗中,懊恼
“阿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白,头又痛了吗?”肖明玉看阿忘半天没动眼也不睁,只是继续抱着头坐着,再顾不上为昨夜的一切害羞,急切地走上前来察看他是否发烧,有些害怕他一睡不起。
“我没事。”暗叹了口气,也许是时候未到吧,他也不必强求了,难道要去责怪她不该在他寻找记忆最关键的时候醒来吗?睁开眼,稍微活动了下手脚,才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腰间的伤似乎已经收了些口,不再流血了,可是对他的行动仍旧造成很大的影响。
“你怎么样?”看见阿忘终于睁开眼睛,肖明玉惊恐地上前扶他,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落。
阿忘抬头一看,被她的眼泪吓住了,一时间呐呐无语,过了片刻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你,你别哭,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嘶”由于急着想表现自己并无大恙,动作稍大,不意牵扯到了已经收敛的伤口,撕扯的疼痛令阿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本还打算发两句娇嗔抱怨阿忘的肖明玉一见阿忘疼得弯了腰,不禁又慌了,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就扑上去查看阿忘的伤口。“别动,别动,不要乱动,你看伤口又出血了,好好的做什么又伸胳膊又抬腿的?”
“没关系,只是扯了一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阿忘略转了转身,避开肖明玉伸过来要帮他检查伤口的手,自己撕开布巾又撒了些伤藥。肖明玉慢慢收回了手,她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阿忘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有些疏离,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太大胆了?让他误会她是个不正经的女孩子吗?看着阿忘的背影,不由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阿忘头痛地看着肖明玉,伤口阵阵抽痛,还要分神去哄这千金大小姐,保镖果然不是好当的。
“你,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肖明玉吸了吸鼻子,站正身子立在阿忘面前极严肃地问道。
阿忘一怔,此话从何说起?她是个十足十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若真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倒好了,这一路上可能就不会这么风起云涌,波澜壮阔了。“肖姑娘,你这话问得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我是说,昨天晚上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以为我是故意要”肖明玉咬着唇再也说不下去。请牢记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也想太多了吧?“肖姑娘多虑了,阿忘岂是不知好歹之人,昨晚姑娘实是一番好意,倒是阿忘对姑娘颇多冒犯,还请姑娘不要介意才是。”阿忘的话简直客气得像个陌生人,说得肖明玉脸色发白。
“够了,不要再说了,天色已明,可以走了。”
肖明玉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阿忘暗叹一口气,一句话也没再说,他只是忘了过去,人可不傻,心中当然明白肖明玉为什么生气,可是他没办法,他就是无法回应她,所以就干脆糊涂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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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儿?”
“到下一个镇子还有几十里地,我身上伤不能有大动作,止血的藥也不多了,你的身子也虚,如果咱们这样一路走过去,我看不用人来劫杀,我们自己就先得累死在半道儿上。说不得只好冒一次险回头去找咱们的船,但愿船家夫妇没受牵累,而且我也得去趟医馆治疗一下,拿些伤藥。”
“可是,万一那些人还在镇上呢?”
这可真是保不准的事,昨儿他们的人也损伤颇重,那个狐狸妖男也受了内伤,保不齐还在镇上养伤,但现下他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少不得得冒些险。
“这样吧,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别和我一起进去,如果我两个时辰之内不来找你,那就是不会来了,你就自己想办法上京吧,好在这里已经离京城也不远了,这几身衣裳你拿着,别嫌脏,把自己弄得脏点可以掩人耳目。”阿忘把手上的包袱交给肖明玉,肖明玉眼泪汪汪地拉着他不肯放手,阿忘笑笑拉开她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好。”阿忘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咬着牙点头,答应的虽爽快,可是心里却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安顿了肖明玉,将她藏在隐蔽处,独自前往镇上医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医馆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如果要死,他也不想死在荒郊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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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运似乎只到昨晚为止,当他一踏入医馆大门,抬眼便看见那狐狸眼的妖异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上,看到他进来似乎并没有多少诧异之色。
阿忘眯了眯眼,既来之则安之,还好有先见之明藏起了肖明玉,只是没想到镇上全无他们这帮杀手的影踪,他们居然会事先等在医馆,这帮家伙未免也太精明了吧?不过,阿忘四下望了望,却没看看到狐狸妖男常带在身边的手下,整个大堂里就坐着他一个,是托大还是
“哼,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本座早已料到你们必然要此镇,已经在此恭候多时,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磨蹭至此时,着实令本座等得心焦,是不是昨夜伤得太重,连路都走不了了啊?”狐狸妖男讥嘲的目光瞟向阿忘腰间被血浸透的裹伤布。
“哼,”阿忘冷笑一声,挺直了脊背,输人不输阵,反正都到了这份上了,也不指望能逃出生天,但也看不下去这个妖人如此嚣张。“以众凌寡,真是好了不起的行径。”
狐狸妖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口舌却不肯甘休“我们只是杀手,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要的是命,不是名。”
“这可真是我有史以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阿忘哈哈一笑,笑声宏大清朗,直震得屋顶上尘灰簌簌而落,笑得狐狸妖男本来得意的神情慢慢凝重。阿忘不是随便笑笑的,他是在警告狐狸妖男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内力却是丝毫无损的,果然狐狸妖男被他的笑声震摄住本打算抬起的手又略略收了些回去。
“有何可笑?”狐狸妖男皱眉看着阿忘。
“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杀手,可是你哪里像个杀手?简直笑死人了。”阿忘瞅了狐狸妖男一眼,把刚才他送给自己的讥嘲表情还送给他。
狐狸妖男挑挑眉,细长的眼睛眯得更为细狭,神情变得格外危险:“你倒说说看,哪里不像?”看来他还觉得阿忘的嘲弄不太中肯,并不承认自己不像杀手。
“这么虚心啊,好吧,那我就教教你,告诉你杀手应该怎么当。”阿忘笑笑,找了张椅子坐下,不动声色地暗自运气锁闭伤口附近的穴道,待会免不了一场恶战,即便是饮鸠止渴也顾不得了。“杀手从来都是低调行事,最忌讳露行迹于人前,从来暗伏多过明斗,可是你不但光天化日之下与我厮斗于酒楼茶肆,而且华衣净容,好像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你一样,若真是杀手怎会如此不智,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假扮杀手掩饰你的真实身份才是真,劝你从此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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