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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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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讲到特劳特五十九岁开始流浪,一直没有家,直到临近死亡,他才住进罗德岛叫离宫的作家度假村海明威套房,才算安顿下来。

    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馆是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大屠杀的见证。特劳特登记住入这个原来的博物馆时,小说b36姐妹在他的衣袋里可以说热得烫手。他是在市中心的公共图书馆里写完这篇小说的,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警察就已将他拘捕。

    于是他披上那件作为战争剩余物资的海军外衣,告诉住宿营的职员他的名字叫文森特凡高1,没有活着的亲戚。然后他走到室外,把手稿扔进美国文学艺术院门前用链子锁在消肪龙头上无盖的铁丝垃圾篓里。天气十分寒冷,简直要把外面那只铜猴的睾丸给冻得掉下来。

    他离开十分钟后回到住宿营时,那个职员对他说:“你到哪儿去了,文森特?我们都在找你。”他告诉特劳特他的帆布床在哪里。他的床紧挨着隔开住宿营和文学艺术院的那堵墙。

    在属于文学艺术院的那一侧墙上,在莫妮卡佩帕青龙木写字台上方,挂着一幅乔治娅奥基夫2的画:沙漠上一具白色的牛头骨。而在特劳特那一侧墙上,在他帆布床上方是一条标语,让他把家伙插进任何东西之前,先要套上避孕套。

    时震袭来,再后“重演”最终结束。自由意志再度闯入人心时,特劳特和莫妮卡终于互相认识。顺便说一下,她的写字台从前属于作家亨利詹姆斯。她的椅子曾是作曲家、指挥家里昂纳德伯恩斯坦1的。

    时震袭来前五十一天,特劳特意识到他的帆布床与她的写字台多么接近时,他讲了下述这些话:“要是我有个火箭筒,就把隔开我们两人的墙轰出一个洞来。如果我没有把其中一个,或者我们俩人全都打死,那么我就会问你,‘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在这种地方干些什么?’”

    第十四章

    在住宿营特劳特旁边床位的一个叫化子祝他圣诞快乐。特劳特回答道:“叮儿——铃!叮儿——铃!”

    你也许会以为,这是圣诞老人驾着雪橇从屋顶上走过的铃铛声。他的回答与节庆气氛相符,纯粹是巧合。任何人说些没内容的话向他打招呼,如“近来好吗?”或者“天气不错”或者诸如此类的话,不管什么季节,他都可能回答“叮儿—铃!”

    根据手势体态不同、音调和社交场合不同,他的意思确实可能是“也祝你圣诞快乐”但这话就如夏威夷人说的“阿罗哈”一样,也可以用于取代“你好”或“再见”这位老科幻作家还可以使它的意思变成“请”或“谢谢”或者“是”或“不是”或者“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或者“给你脑子里塞满炸药,也不够把你帽子炸飞”

    二一年夏天我在离宫问他“叮儿——铃”是如何成了他交谈中不断出现的一种appoggiatura1,一种装饰音的,他给了我一个解释,后来我发现他只是敷衍搪塞而已。

    他说:“那是在战争期间,每当我发出炮击的信号,炮火正好击中目标时,我就发出欢呼,‘叮儿—铃!叮儿——铃!’”

    那是海滨野餐会之前的那个下午。一小时之后,他勾着手指向我示意.让我到他的房间去。我进屋后,他就关上了房门。“你真的想知道‘叮儿——铃’的意思?”他问我说。

    当时我相信了他前面的那个解释,但是特劳特有更多的话要告诉我。我刚才那个无辜的问题,使他回想起了在北安普顿的可怕的童年。不说出来,他心里无法平静。

    “我十二岁的时候,”基尔戈特劳特说“我父亲谋杀了我的母亲。”

    “她的尸体藏在地窖里,”特劳特说“但当时我只知道她失踪了。父亲对天发誓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也许她到亲戚家去了——许多杀妻犯都是这么说的。

    那天上午我上学去后,他把她杀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我们两个人吃的饭。父亲说,如果明天上午还没有她的消息,他就去警察局报告她失踪的事。

    他说,‘她近来好像一直很疲倦,很紧张。你注意到了吗?’”

    “他神经不正常,”特劳特说“如何不正常?那天半夜他走进我的卧室,把我唤醒。他说他有要紧的事要对我说。

    其实什么要紧事也没有,他讲的是一个下流的笑话,但这个可怜的病人却认为,这故事是他一生遭受的各种可怕打击的一个写照。故事讲的是一个逃犯,他来到一个他认识的女人家里,躲避警察的追捕。

    “她起居室的屋顶像教堂,也就是说从墙到屋顶最高处成拱形结构,下面横架着粗大的椽木,形成中间的空间。”特劳特停顿了一下,沉浸在故事里面。他父亲当时肯定也是这样。

    他在以自杀的欧内斯特海明威命名的套间里继续说:“她是个寡妇。他把衣服脱光了,她去找她丈夫的衣服给他更换。但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警察的警棍已在拼命地敲打着前门。于是,逃犯爬上去躲在木椽子上面。当那个女人开门让警察进来时,他巨大的睾丸从椽子空隙处悬垂下来,暴露无遗。”

    特劳特又停顿了一下。

    “警察问女人那个男人在什么地方。女人说她不明白他们说的是谁。”特劳特说“一个警察看到睾丸在木椽上悬着,便问那是什么。她说那是中国寺庙里挂的铃铛。他信了她的话。他说他一直想听中国寺庙的铃声。

    “他用警棍抽了一下,但没有声音。于是他打得更重,又一下,然后又非常使劲地再抽一下。你知道那个躲在木椽子上面的家伙怎么尖叫的吗?”特劳特问我。

    我说不知道。

    “他叫了起来,‘叮儿——铃。你这个狗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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