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请来的大夫是金陵城有名的医生,他隔着帐子诊了脉。站起来对着贾政拱手道:“尊夫人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受了寒身体里面的热气猛地被凉雨激住了,吃上几服药就好了。”说着大夫开了方子请贾政过目。贾政看的时候里面是连翘枳壳都是些疏散生发的药,和前头大夫开的不太一样。贾政沉吟下叫丫头找出来前头的药方子,对着大夫说:“先生的药是极高明的。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那个大夫也是经常在金陵城官宦大户走动的,知道大户人家事情多,他耐心的接过来方子看了。只一眼大夫就愣住了。随机他笑着说:“不瞒着二爷说,我所拜的老师原本是乡间一位大夫。乡下人看病和先生这样的世家是不一样的。您这里讲究的是药性平和,不像是乡下要急着好起来。因此前头这位先生侧重在安稳,我则是用药偏向勇猛。二爷若是担心尊夫人的身子不能禁受猛烈药性,大可以还按着前头的药方子吃。只是要慢一些。”
贾政虽然刻板,可是他上了京城一趟回来在人情世故上也变得灵通了,贾政当时就听出来医生的言外之意。他忙着对医生拱手道:“先生的药极高明。不管是谁都不喜欢生病玩的。就按着先生的药方子快去抓药给奶奶吃。”
明前忙着接过来药方子亲自出去叫人抓药不提。这里贾政谢了大夫,陪着他喝茶,又封了二两银子的谢仪送他出去了。
子骊吃了新药方子煎好的药,当天晚上就出来身汗不再发烧了。她昏沉沉的张开眼正对上贾政关心的眼光。子骊沙哑着说:“你怎么在这里?”
“上天保佑,你可是好了。你烧了两天了,可把我吓坏了。你可想吃什么。喝些米汤如何?”贾家的习俗,生病的人不能吃油腻的,只能以净饿为主。贾政伸手摸摸子骊的额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点,他看看子骊张张嘴刚想说话就听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太太和老太太来了。”
说着贾母和老太太已经进来了,子骊挣扎着要起来,被贾母按着:“好孩子别动了。你的孝心不在这一时上。听着你生病了本来是立刻要看的,可是又担心你生病喜欢安静就不敢来了。今天老太太听着你好些了,就带着我过来看看你。我给你带来了新鲜的瓜果,等你好些了叫丫头拿给你吃。只是一开始不能多吃了也不能贪凉。”贾母坐在床边上疼爱的握着子骊的手温言细语的嘱咐安慰,就是不相干的人听着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子骊听着贾母的话看着她慈爱的表情,心里却是没一丝暖意。若是放在现在贾母绝对是影后级别的老戏骨了。她做出虚弱的样子点头称是,老太太倒是不怎么清楚子骊生病的缘由有些埋怨的说:“好好地孩子怎么一下子就病了,都是你身边的丫头服侍不好!若不是你们奶奶病这我立刻把你们发落出去。”说着老太太气愤的瞪了明前雨后那群丫头一眼。
雨后刚想说话被明前踩了脚,她也就装着害怕低下头了。贾母和老太太做了一回嘱咐些话,贾母就站起来说:“老太太也该回去了,本来小辈生病不该劳动老太太。您这是爱她,既然是已经看了,媳妇没什么大碍,老太太也该回去了。没的折了小辈的福气。”老太太坐了一会也乏了,她扶着贾母的手站起来,对着子骊说:“你好生养着吧,明天再来看你。”
贾政送贾母和老太太出去。贾母忽然站住对着贾政说:“你上任的日子也到了,我听着你父亲说你去的那个地方不怎么太平的,你媳妇又生病了,你的差事不能耽搁,不如先把她留下来等着身子养好了再打算。”
贾政没想到贾母会这么说,他稍微愣一下没话回答了。贾母也不理会贾政径自扶着老太太走了。
见着贾政进来,子骊靠在枕头上:“你的打算如何,我这个病生的不是时候拖累你了。”她当然想跟着贾政离开金陵,尽管山阴县是个什么情形她不知道但是那里肯定没金陵繁华,日子肯定也不如在家舒服。但是子骊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富贵地再待下去了。
“你放心,你的病我看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想和父亲商量下,母亲是心疼小辈。只是有些事情——你放心,我不能叫你受委屈。这几天若不是吴庆提醒我,我还没察觉呢。家里人多口杂那些小人的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虽然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可是也不能一辈子做七品官吧。”贾政这几天的日子也不是很舒心。刚回来的时候,家里下人们自然是喜气洋洋的恭维贾政得中,可是等着他们知道贾政的官职,那些恭维都变了味了。
对于贾家来说,堂堂的荣国公二公子做个七品小官,简直是笑话。要知道贾代善随便一句话就能弄个七品官职,可是贾政却辛苦的读书奋斗了半天也是这个结果。贾家的下人们听说贾政要去的山阴县贫寒动荡就更对贾政不理解了。他们在鄙视轻蔑的同时还担心起来贾政会带着他们中的谁去那个地方。于是贾政耳根子就不能清净了,有的和贾政哭自己的父母年迈什么,求贾政别带着他们出去的。有的则是直接在贾政跟前露出来轻视,横竖这个而家以后是大爷继承爵位,二爷就是顶天了也是外面的穷官儿,他们对着贾政态度也变了。
子骊拉着贾政的手,微微的叹息着:“这才是看清人的时候,你可想好了要带着谁出去。我思虑了半天,咱们家的下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遇见难事肯定是退缩了。你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帮手,而不是些娇生惯养的大爷们。我看你很该问问父亲的意思。”
“哎,你还为我操心。我这就去请教父亲,顺便给岳父写信,问问他的意思。”贾政握紧了子骊的首眼里都是感动。
贾母屋子里,珍珠伺候着贾母歇下,她刚要放下帐子“老爷还在和政儿说话呢?你说我行事是不是过了?今天看着政儿的媳妇倒是怪可怜的。那个孩子平常看着倒是结实的样子,谁知就病了。”贾母眼光灼灼毫无睡意。
“老爷还在和二爷说话呢。没想到老爷对二爷还很有耐心的,若是放在往常老爷那肯拿出来一晚上和二爷说话。至于二奶奶的事情,太太也不用挂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珍珠安慰着贾母。
“做娘的总是舍不得孩子。你过几天就出去了,以后嫁人有孩子也知道了。”贾母翻个身安心的闭上眼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