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话,曲着腿,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开始抽空,哭声渐渐溢出来,越来越大,像痛苦的野兽,哀鸣着,绝望从弓着的脊椎里刺出来,扎得余笙心脏疼,她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这会儿只能抱着她,给她一点儿温暖“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卫峥没说话,两个人长久的沉默着,她在哭,余笙抱着她,冷风在这片空旷的地方肆虐着,直到余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卫峥才直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余笙身上“我没事,就是觉得难过。”
余笙拍拍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就觉得你不能太压抑自己了。”余笙把她的外套脱下来,重新披给她“我身体好着呢,打个喷嚏不碍事的,你别感冒了。”卫峥现在的身体状况才让人担忧,瘦,皮包骨,颧骨高高地耸着,眼眶凹下去,整个人像是吸毒到病入膏肓似的,跟鬼妹刚出道的时候有一拼了,上次余笙劝过她,但是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好转,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担心。
过了会儿,卫峥那强装的冷静都渐渐没了,开始撕心裂肺地哭,一下一下揪着自己胸口“我觉得自己难过地快要死过去了,这里好疼啊,好疼!”
余笙狠狠地抱着她“师姐,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跟我讲讲,我不大会劝人,但是倾诉一下总会好很多的。你别这样,我害怕。”余笙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卫峥满腹心事,眼里心里都是故事。
卫峥慢慢冷静下来,盯着远方看,很久都没有说话,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了那种痛苦的哀鸣,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整个人空洞地像是木偶人。
余笙也没催她,默默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她才开了口“我妈老家在域城,是个小地方,你估计不知道。那里很封闭,古老,陈旧,生病了不去看医生,去找巫神的那种地方,你能想象得到吗?”
余笙摇摇头,她想象不到的,电视新闻上看见都觉得像是假的。
“我妈是我们那里最年轻的巫祝,她本来要继承我外婆的衣钵的,可是她不喜欢那里,那儿特别落后。”卫峥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痛苦地哽咽了一下“后来她就偷偷跑了,离开了域城,去了大城市,再后来认识了我爸爸,他是个做玻璃门窗生意的小生意人,给人上门装玻璃的时候认识了在人家家里做小时工的我妈妈,后来他们相爱了,结婚了,然后生下了我和妹妹,我们是双胞胎,虽然长相不太一样。”如果故事到这里多好。
余笙默默地听着,她知道自己不适合插话,默默聆听就是最好的。
卫峥接着说:“起初挺好的,我妈很漂亮,不大爱说话,但是很勤劳,我爸一直很自豪,自豪自己娶了个能干的妻子。我和妹妹四岁的时候,我爸的玻璃门窗生意已经做的很大了,也挣了不少钱,我妈觉得自己熬出头了,打算带着我爸、我和我妹妹回老家去看看,她离开家太久,很想念我外婆和外公。”
然后呢?
故事总会有些戏剧性的转折,回家的时候,卫峥的爸爸亲眼目睹了域城的大祭礼,卫峥妈妈为了讨好生气的外婆跳了降神舞,六米的巨蟒臣服在她脚下。
卫峥爸爸被吓得半死,祭礼的时候,就一直吐,晚上就生了大病,好几天都无法下床,最后稍微好转一点儿的时候,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妻子是个这样的人,几乎逃似的走了。
卫峥妈妈回到两个人的家的时候,家里所有门锁都换了,最后好不容易见到丈夫,对方冷漠地表示,只有离婚一条路。
最后他们签字离婚了,卫峥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域城,不到三年就抑郁去世了。
卫峥和妹妹是被外婆带大的。
“我和妹妹也不喜欢域城,那里总是很压抑,迷信,封建,所有的人都像是疯子,愚昧的可笑,固执的可笑。”
十六岁那年,外婆托了人送她们去省城上中学,然后他们分别考上了大学,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妹妹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我没有,我觉得自己安安稳稳能有个好日子就够了。我抢了我妹妹喜欢的男孩子,但我最后害死了他。”
卫峥指着前面不远处“就在那儿,”她抱着脑袋,不住地摇头“我眼睁睁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那里掉下去,我原本有能力拉住他的,但是我犹豫了,每次想起来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拿刀捅了我自己。”她揪着自己的心口,哭到呕吐。
余笙拍着她的背,忽然也觉得很压抑,等卫峥稍微缓和了点儿,她想着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问她“你还有妹妹吗?我都没有听说过。”
卫峥点点头“你见过的。”
“我见过?”余笙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鬼妹,我们是双胞胎。”卫峥扯了扯唇角“她现在大约很讨厌我,我一无是处,还总是给她惹麻烦。”
鬼妹本名叫做卫嵘!
余笙并不知道,这会儿只剩下惊讶,半天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脑洞比我大!
另,不是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