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醒过来的时候, 在顺风旅馆后院客房的床上。
太婆抽着水烟,坐在一旁盯着她看, 看见她醒过来,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造孽喽!”
姜博言坐在床边, 强势地抓着她的手,余笙觉得他快把她手攥骨折了。
如果他的爱用这个力量来衡量的话,余笙觉得他大概已经爱她到无法自拔了。
他眼底有些憔悴, 看见她睁开眼, 目光才带了点儿光彩“你要吓死我啊!”余笙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冲他露出一个傻不拉叽的笑。
看着她这蠢样, 他终于也露出一点儿笑意, 紧绷了许久的脸色,渐渐和缓。
余笙一点儿也不想醒过来,脑子里被塞了太多东西, 她觉得像是吃了太多消化不动似的,累得只想睡, 可无奈这边儿姜博言死命地抓着她的手, 那边陆玥在拼命掐她的人中,余笙觉得自己都快被她掐秃噜皮了, 再不醒过来估计她该被陆玥这没轻没重的死丫头给强行掐断人中了。
她这个在姜博言面前自动开启臭美模式的人,怎么能忍受被人在脸上给掐出花来这样有损光辉形象的事。
所以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把我掐破相了我跟你急啊!”虽然这句威胁因为虚弱并不带有任何震慑意味, 反而有点儿搞笑。
陆玥被她吓得半死,这会儿猛地松口气,又气又想笑,最后也没舍得给她一个爆栗“刚醒来就贫,你怎么这么能耐啊!”“快给我个镜子,我怎么觉得人中破皮了,疼死我了,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力气小点儿。”余笙折起身的时候,眼一黑,差点儿没又跌回去,姜博言接住了她,把她扶正了“你个已婚青年妇女,那么臭美做什么。”他安慰她“没破皮,还是很漂亮。”
说完又补了超级酸的一句“我眼里你最美。”
其他人齐齐吐了一个长长的“呕”冷凝了的气氛,这才大地回春般活泛起来。
诶呦喂,这糖衣炮弹砸的,余笙捂着胸口“已婚就已婚,妇女是什么鬼?还有,你脸皮真厚。”
这么多人呢!
姜博言笑了笑“没你脸皮子厚!”
余笙知道他又在调侃她那晚把他按在床上的事,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她晕倒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警察赶到的很快,真的派了直升机过去,把所有人暂时撤离到了这里,尸首拍照后被带回去给法医做鉴定。
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不是他们这些人一面之词就可以判定的。
所幸还有余笙的相机,她那时候做了全程跟拍,就连最后卫峥从上面跳下来的画面都有——相机在三脚架上,余笙没来得及关闭。
余笙没有多大的事,就是猛地受了刺激,一时没缓过来才晕倒的,这会儿醒过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就是心里觉得很沉重,灌了铅似的,她这小身板几乎要提不动心脏了,胸口闷得像是六月里的暑热天,恨不得去南极跳个舞才能缓解的那种燥乱。
“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兆,我从来没觉得她会去寻死,她工作一直很努力,手下有一个杂志社,是份时尚杂志。前段时间她还费力去请了很厉害的模特来做封面人物,是我去做的摄影师,那时候她跟我说,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她还请我们去吃饭,席间她公司的姑娘跟我说,她已经很久没合眼了,加班加点了很久,这么努力,一切也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总觉得她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去死。”余笙出门的时候,几个警察迎了上来,问询的时候,她这样回答。
然后又皱了下眉,补充说“不过我想跟三年前有点儿关系,那次我们一起徒步翻越邬西山脉,也是在龙脊崖,她男朋友失足跌落,就是她死的那个地方”
余笙把过程复述了一遍,包括所有的细节。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余笙为什么会昏倒,也不知道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地以为余笙是被吓晕过去的。
毕竟那场面连警察见了都忍不住皱眉,惧怕死亡是人的天性,一个人有多大的决心才能从一百五十多米的高空跳下去?
最后变成一团肉酱,给活人的感官已经不是一个惊恐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直到余笙把几年前那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才似乎有那么点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是“千人一面”的震惊。
如果不是警察在,陆玥几乎要跳起来大吼一声“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你特么竟然出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了,这会儿卓诚只能死命地拉着她“都过去了,过去了,别激动。”
“扯淡,又不是你闺蜜!”陆玥瞪着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了,卓诚只能举手投降“我扯淡,是我扯淡!”
这话一说,本来不想哭的陆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怕惊扰警察,也怕余笙担心,扭过头去,捂着嘴,一脸扭曲地掉眼泪,卓诚难得正经了会儿,把她搂进怀里“好了,哭吧!”
林池抱着叶琛的胳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为一个脑洞大得可以装下整个银河系的编剧,这会儿也有点儿接受无能了,那可怜的小模样,让叶琛连推开她都不忍心了,就那么任她抱着。
照这情形下去,叶琛怎么都有种被吃的死死的错觉。
这可就有点儿操蛋了。
姜博言直接把余笙揽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心疼得彻彻底底。
那语气里的沉沉的关心像一道屏障,为余笙隔绝了不安,
余笙从他怀里钻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安的躁动的心像是被春雨滋润过,泛着湿润的光泽,她笑了笑,小声跟他说:“我都知道,别担心。”她握着他的手腕,要他别激动,两个警察大哥还在问话呢!
其中一个体贴地等他们在这边儿你侬我侬演电视剧似的,腻腻歪歪地抒发完感情后才又礼貌地开口问了句“你是说她可能是殉情?”
余笙回过神来,摇摇头“不好说,但我觉得有很大的关系。”
同一个地点,如果和卫臣没关系,余笙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一个拿本子做记录的年轻警察忽然抬起头来问了句“你刚说三年前是忽然听见一声卫峥的尖叫,然后你们才从帐篷里出来的,那时候卫臣已经跌落下去,跌落之前,你们有人目睹吗?”
“没有。”余笙摇摇头,那时候下暴雨,所有人都待在帐篷里。
那个警察拿着笔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眼珠“当时报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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