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全靠你了，娃娃，舅舅全靠你了，哈哈”刺耳的笑声和狂热的脸孔不断靠近，不断在眼前放大，愈来愈扭曲，愈来愈恐怖，直追着她跑，眼看就要扑上她了！

    “不要！走开，不要、不要！”艾娃在叫喊中惊醒过来。睁大了惊惧的眼睛，胸门剧烈的起伏着，发现手还举在半空，她忙放下，顺便摸摸额头，果然又是满头冷汗。

    看到四周尽是一片黑暗，她急忙打开电灯，乍然大亮的灯光让她眼睛不适应的闭了闭，但也赶走了一些惊恐。

    该死的，又作恶梦了。自从答应帮舅舅忙后，她就莫名其妙的经常作恶梦，少有安稳睡好觉的时候，难道真是做坏事要受的责罚吗？

    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十二点。她洗完澡出来一躺平就睡着了，那时快十点，没想到才睡两个小时又被恶梦吓醒，脑袋昏沉沉的，还是好累、很想睡觉。但是看看这陌生环境，却没什么安全感，她不敢再躺下睡觉。她转头东看西看，愈看就愈不敢睡。可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竟然不敢一个人睡觉，这根本不像她嘛！

    但是事实又教她很泄气的承认，她真的不敢一个人睡。这栋房子里就只有她和鬼子学两个人，难道她要找他作伴吗？别闹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万一他一时冲动，想对自己怎么样时，那怎么办？不行，太危险了！

    既然别的办法行不通，只好逼自己睡觉。艾娃不关灯，躺在床上不断催眠自己，她没错，她偷东西是为了舅舅，为了增进人民福祉，为了全世界的利益，为了为了促进全宇宙的进步！她没有错，不用怕，她没有错，没错她拼命为自己打气，抱着薄被努力想睡着，甚至还幻想自己成为世界英雄，坐在车队上游街，受万人欢呼的模样。她是对的，不用怕，快睡着！

    可惜她累摊了，还是不敢闭上眼，她气得好想将自己打晕。睡觉就睡觉嘛，独睡总没有被侵犯可怕吧，不准再多想，睡觉！

    就这样苦苦硬撑了十多分钟后，艾娃气馁地再次睁开眼帘，仍然是全身紧绷不敢睡。累了不能睡觉，简直和凌迟酷刑差不多！

    算了！她宣告投降，与其受折磨，不如放胆一试。舅舅不是说鬼子学是脾气温和的善心人士，那应该算是好人，好人当然不会欺负她！

    凭着这个薄弱理由，艾娃立刻跳下床，快速度的叠好被子拿起枕头，顺手关了冷气和灯走出房间。看到鬼子学房里还有灯光，他还没睡，这就更好了！

    鬼子学将今天新买的书摆到书架上，再坐到制图桌前画图。图纸上显示出另一款机器人的外型构图，不同于凤凰是女子形态，这款机器人四肢粗壮，很像阿肥，不过较阿肥精壮结实，外表线条流利简洁。这是阿肥的第二代，预备研发来负责粗重工作的机器人。

    就在他画的正投入时，突然闹钟哔哔地响了起来。他伸手关掉桌上的闹钟。十二点了，怎这么快？他有常常一投入工作就不知道休息的坏毛病，家人担心他的身体，就放了个闹钟在书桌上，固定在夜晚十二点响起，提醒他该睡觉了。以前他还会顺手关了闹钟继续做事，不过几个妹妹会轮流上来突击检查，只要查到他没准时休息，就会惹来她们一顿唠叨，几次下来他被念怕了，只好顺从家人的好意，现在他已经养成听到铃声就收工休息的习惯。

    鬼子学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归位，伸伸懒腰站起，才准备要上床睡觉，却听到敲门声，他微愣了下，家里不只有他一个人吗？不对，还有个客人呢。想到艾娃，他连忙前去开门，门外的人正是她。

    “鬼大哥。”艾娃见到他唤了声。

    “艾娃，有什么事吗？”鬼子学疑问地看到艾娃手里抱着枕头被子站在门后。

    “鬼大哥，你会不会用暴力去欺负女孩子呢？”艾娃看着一身轻便t恤短裤的鬼子学，没回答反而问他问题，虽然话说了是不一定准，但问个心安嘛。

    鬼子学摇头。“不会！”

    “就算那女孩子为了不得已的原因要和你共处一室，甚至同睡一张床，你也不会对她不礼貌吧？”艾娃再问。

    “我当然不会了。艾娃，你为什么问这个？”鬼子学一脸的莫名其妙。

    “鬼大哥，我不敢一个人睡，所以我我要和你一起睡！”艾娃鼓起勇气说完话，不管他同不同意，也不好意思看他的表情，她迳自穿过鬼子学跑入他房里，看准床铺就急急奔过去，跳上床，摆好枕头躺下就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动作一气呵成，立刻就变成了缩头乌龟。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天啊，好丢脸！

    鬼子学则是当场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回头看到艾娃已经躺到床上睡下了，还将自己包裹的像粒蚕茧般，让他是想大笑又怕吓着她。胆子小是女孩子的通病，但是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就太夸张。他忍住笑，定到床边。

    “艾娃，你”鬼子学话没问完，艾娃的声音就从被子里传出。“我睡相很好，不打人更不会踢人，你只要让出床的一角给我就行了，我绝不会吵到你的！”

    “艾娃，我不是怕吵，只是呃你若真不敢一个人睡觉，我可以在你身旁陪着，直到你睡着才离开。”鬼子学好声表示。

    蚕茧动了动，艾娃闷闷的声音再响起。“没用的，我只要知道你会离开就无法真的睡着。”这样裹得密不透风真的好热，不舒服地再动了下。

    “别将自己包的这么紧，你会热坏的。”鬼子学看穿她的不适。

    “只要你肯让我睡在这里，为了不使你为难，我可以都裹着被子不露脸。”艾娃再退让一步。该死的，吃亏的人可是她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委屈呢！

    鬼子学听她这么说，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拉开她盖头的被子。“艾娃，你真不敢一个人睡？”

    艾娃小手抓着被缘，露出了白净清丽的脸蛋。“我胆子小，只要离开家，不管什么样的环境我都不敢一个人睡。我有努力试过了，但还是睡不着，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只好来找你了。鬼大哥，你要帮我啊！”眨眨有些水气的大眼睛看着他。这是得自她胆小朋友的说法，以前那些人都被她斥为没用，哪想到今天没用的人变成她了！

    她无劝娇弱的模样和老三子苏好像，一样都是胆子小，惹得他起了怜爱心，鬼子学很自然就用手摸摸她的头。“我不会不管你的。好吧，你就睡这里。”

    然后起身到柜子再取出一张床垫铺到床旁地毯上，再动手拿下自己的枕头被子。“你睡床，我睡地上，我这样陪着你，你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艾娃惊讶地从床上坐起，看着鬼子学。“你要睡地上？”

    鬼子学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虽然这时代观念很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还是应该有一定的规矩，为了你的名声好，分开睡比较妥当。我可以转成小灯吗？”很有绅士风度的询问她。

    他对她这么好，艾娃哪还能有什么意见，点点头。“随你的意思，我都可以。”

    “那我转成小夜灯了。”鬼子学将灯光转小，接着就在地垫上躺下。“艾娃，晚安。”

    “晚安！”艾娃细声回答。

    世上竟然有这样正直老实的好男人，真教她感到意外。她以前曾读过中国传记里有个叫柳下惠的人，因为坐怀不乱而受到后人称赞，她还取笑说这人若不是个男人，就是他怀里的女生丑得让他不敢乱来。如今他们的情形不就像柳下惠的现代版，而且鬼子学肯定比古时候的柳下惠老实，因为她可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啊！她真的幸运，能遇上这样的绝版好男人！她愉悦地拉顺被子，现在有人陪，她该可以安心睡了。

    但是这样的好人，她却还要去伤害他，自己于心何忍？难道良心不会不安吗？她不怕报应吗？蓦地，她再睁开眼，艾娃气得在心中骂脏话。好端端的，为什么她就一定要自找麻烦钻牛角尖，自寻烦恼让自己害怕？她没错，她铁了心就是认为自己没错，所以没什么好害怕，而且有鬼子学在身边，她就更不用怕了。

    艾娃翻身过来想看看鬼子学让自己安心，但是因为床有些高度，她看不到睡在地上的人，艾娃往床边移动想看他。咦怎还看不到？再过去一点。艾娃不断的移向床沿看到他了，这让她兴奋了下，不过马上又失望，因为鬼子学背着她睡觉，没能看到他的脸。

    他为什么要背着自己睡？不想看到她吗？还是睡的不舒服，只好侧睡？可能他仍然睁大眼没睡着呢？许许多多的问题进入她脑里，没弄清楚就更难睡着了。艾娃只好轻着手脚慢慢探出头看鬼子学。只要眼睛能看到他的脸，知道他是醒是睡就行了，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有别的疑问！

    看到他的脸了，距离还不够，不是看得很清楚，再过去一点艾娃努力地继续探出身体。快看到了，再加油一点，就要看到了，哈看到了、看到了，哇！

    艾娃腾空横出半个身体的结果就是一个重心下稳，整个人摔下床。“啊！”听到叫声，鬼子学惊醒地忙翻回身，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前，立刻就有件重物掉到他身上，他直接反应就是伸手抱住，听到她发出的叫声，鬼子学顿时明白那是艾娃，而下一秒叫声骤然中断，消失在四片唇相贴之下。

    是老天爷故意和她作对吗？令她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掉下来就算了，竟然让她的嘴直接贴上了鬼子学的唇，半点方位也没偏掉，所以她除了是投怀送抱之外，还附加香吻大赠送，这次真是吃亏大了。

    “啊！”艾娃低喊，急急撑起自己，七手八脚地忙要爬起，但是慌乱就会出错，手一时没撑好，一个打滑，整个人再次趴倒，小嘴又不偏不倚的再次亲上鬼子学的唇，第二次接触。 鬼子学虽然在女人堆里长大，但是交女朋友的经验却贫乏得可怜，所以触尝到女人唇上的柔软芳香，这陌生又甜美的滋味令他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下意识就想再深入攫取，不过一感觉到身上人儿的挣动，让他马上清醒而放开人，眼看她就要爬起身，哪想到她却莫名再摔一次，又吻上她的唇！

    他似乎能听到两唇相碰触的轻轻声响，这次他大手不客气地环住了她的腰，不过不是想非礼，而是要稳住她的身体，再放开她。

    “对不起！”鬼子学有风度的先道歉。

    两次碰撞撞得她有些头昏，但她很清楚自己被占便宜了，羞怒得要发火。“你呃对对不起！”结果说出口的竟然是道歉。哪有什么办法啊，始作俑者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呢！

    “对不起的该是我，我冒犯了你，对下起！”鬼子学再次道歉。

    他的客气让艾娃更不好意思，细声解释。“你将床让给我，我怕你睡不好所以想看看你的情形，一不注意没抓好就摔摔下来了，还压到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敢提起那丢人的两个吻，她在心中呻吟，好希望一切都没发生，实在是太丢人了！

    鬼子学关心地问：“你还是睡不着吗？”

    “因因为身边没看到人，所以都怪我胆子小，我太胆小了！”总不能说实话是为了自己良心不安吧！

    鬼子学闻言很心疼，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扶她在床沿坐下，微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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