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的安慰令凝绿渐渐冷静下来。
回过神后,凝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是树后的那位公子?”她在黑暗中仰起头看向溥震,依稀只捕捉到他挺直的鼻梁,以及炯炯有眼的眸光。
溥震感觉到她的轻颤,他知道这样搂着她是不妥的,然而此刻他只想安抚她,让她不再那么恐惧。
“没错,就是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一个人待在外头呢?”他厚实有力的大掌不断地轻拍她的背。
她就这么任由他拥着,一时之间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彻底的宣泄刚才所受的惊吓和羞辱。
在溥震的安抚下,凝绿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原本陪着格格们在大街上赏灯,后来玉格格说她的耳环掉了,要我回来找,谁知道”
“别伤心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牵着她的小手走。
“我住城东的义亲王府。”
想起刚才两位格格对她的态度如同对待奴仆般,溥震忍不住问道:“你是王府里的人吗?”
“嗯!自从我外婆过世之后,我就进了王府当绣女。”提到外婆,凝绿不禁又哽咽起来。
溥震不忍再惹她伤心落泪,急忙说道:“你看,前面就是义亲王府,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儿个就没事了。”
凝绿推开侧门,转过头看着溥震“能不能知道公子的大名,好让我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溥震低声回道:“我叫溥震。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路见不平理应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目送溥震的背影走入漆黑的夜色中,凝绿虽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她深深地盯住那渐远的背影,彷佛要把他牢牢的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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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十一年立春时分
义亲王府内
“凝绿!凝绿!”绣阁外有人敲门喊道。
正在埋头织绣的凝绿抬头应道:“是墨芳吗?我在绣房里,进来吧!”
墨芳闻言推门而入,见到凝绿便道:“这是九龙斋的糖葫芦,给你吃。”
“我正想吃呢!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亲姊姊,不知该有多好”凝绿话还没说完,已将糖葫芦放进嘴里。
“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当你的姊姊啊!何况,我们的感情可是比亲姊妹还深呢!”墨芳笑着说道。
“谢谢你,幸好有你这么照顾我,才让我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凝绿说完,鼻头也忍不住酸了起来。
“瞧你,太阳都下山了,你也该休息了吧!”墨芳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
由于凝绿精巧、鲜活的绣工,使得王爷,几位福晋及格格都指定要她所绣的衣物用品,因此,她从早到晚忙着织绣,片刻也不得闲。
但也只有在工作时,凝绿才会表现出闺女般的文静,只要她一离开绣桌,整个人便变了个样。
凝绿无奈地耸耸肩“不加把劲可不行呢!这些都是玉格格的嫁奁,她随时都要检视进度,要是没如期交货,她不剥了我的皮才怪。”
“唉!她急什么呢?连对象都还没有就急着想嫁,真不知羞!”墨芳不屑的撇撇嘴。
“不是说玉格格有心仪的对象吗?好象是那位什么什么王爷的。”凝绿应道。
“是瑞王爷!”墨芳笑道:“那天我在偏厅伺候侧福晋,听她们说这门亲事可难攀了,说什么满朝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想要和瑞王爷结亲,但他眼界可高了,连皇上说的媒都被他拒绝了,所以,她们就劝玉格格死了这条心。
“不过,玉格格怎么也不依,说什么她非瑞王爷不嫁,哈!我看她这辈子注定甭嫁了!”
凝绿连忙捂住墨芳的嘴“嘘!小声点,万一传到玉格格那儿,可有得你受了。”
“哟!”突然,门口传来娇斥声“我还在想怎么近来的绣品都延误了,原来是你这死丫头又在偷懒!”
“见过玉格格。”凝绿和墨芳朝玉格格一揖,深怕刚才的话被她听见了。
但玉格格只是睨了她们一眼,便走近绣桌抚摸那幅“彩蝶醉花图”“我可告诉你,你一定要绣得比大姊的嫁衣还要美才行。”
“玉格格放心,现在我的针线活儿又精进不少,保证让玉格格风风光光的嫁到夫家去。”凝绿已经摸透她的脾气,避重就轻的躲过她的刁难。
玉格格总算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对了,前天我额娘差人送来的枕套和喜被要绣些什么图案好呢?”
“玉格格,依照往例,枕套都是绣上鸳鸯或龙凤图,喜被则绣上百子图,讨个吉利。”她说着,将描绘好的图稿摊开“你先挑出喜欢的样式,我再依图案和材质配色。”
“嗯!也好。”玉格格看了看图稿,又挑起毛病来“怎么就这几个图案,跟别人没啥两样。”
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凝绿拉开五斗柜,又拿出一叠图稿。
“瞧!这些洋人们的图案既时兴又别致,如果玉格格喜欢的话,不如带回去慢慢挑,反正这幅彩蝶醉花图也得三、四天后才能完成。”
玉格格看了看这些样式新鲜的图稿,果然满意的点点头。
等送走玉格格之后,凝绿总算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