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用膳时分。京城城郊边的悦来客栈是高朋满座,客人川流不息;跑堂的小二忙得团团转,晚点到的客人没有空桌子,就只好委屈点和别人并桌一起坐。再晚点来,抱歉,只能一旁稍后了。
在二楼靠近窗子的雅座,坐了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十几道香喷喷的菜将他面前的大桌子给占得满满的;而店小二还继续在上菜,使得这桌子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可分给其他的食客,这也是为什么全客栈只有他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店小二刚又端上了贵妃鸡,见桌上的菜也没被翻动多少,那书生仍是小口慢条斯理的用膳,一双大眼带着兴味的看着客栈内用餐的人。
在京城十里的范围内就属悦来客栈最有名气了。在吃方面号称有百道精制名菜,而住的厢房也力求豪华舒适。当然,好的服务,相对的收费也不低了。
这名书生是三天前住进客栈的,每次吃饭都得要叫上十多道的菜;三天下来,客栈里的每道菜他几乎都尝过了,也幸亏他每天都付得出食宿费来,否则店老板也不敢这样大手笔的任他点菜。
小二不懂的是,每道菜他也只是浅尝几口、试味道而已,根本就吃不完那么多的菜,为何要这么浪费银子?但出钱的是大爷,他也不便说什么。
小邪算算眼前的菜——十五道,加上这些天她吃过的,刚好是一百道菜,终于将这客栈里的所有菜都一一尝过了。她的评价是——还好。这些精心烹制的菜肴,虽口味众多,但还不如巫山顶上的野菜野果鲜美可口,而且对人身体还有助益。
为了琴师父,医师父和武师父虽是万般不舍,仍是将她所要求的人皮面具和百变宝盒给了她。第二天一早,小邪在两个师父千叮咛万交代要小心也要早点找琴师父回来的嘱咐下,下山去了——
生平第一次下山,小邪对俗世中的任何东西都很感兴趣,但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起见,聪明的她戴上了男子的人皮面具,改装成文人书生模样,边走还不忘边玩的来到了京城地界。
神鹰宫位于京城的城郊,离皇城不远,这样的位置是方便朝廷的文武百官到神鹰宫向鹰主报告国事;但神鹰宫举足轻重的地位让许多的仕绅巨富也爱紧邻在周围居住,这也造成了城郊反而比京城内地还热闹的反常现象。
小邪到达神鹰宫附近后,就找了当地最有名的客栈住下。
这三天的时间,小邪都在神鹰宫的周遭查看地形环境。事先调查是非常重要的,她才不要听医师父的建议,直接就上门找人,那多无趣啊,也不好玩!
小邪自认武功不错,但除了和三个师父交手外,她还没和别人比试过;比试当然就要找好对手,而神鹰宫里高手如云,还自认守卫森严远胜过皇宫大内,这样玩起来才过瘾,也可以明白神鹰宫是否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了得。
所以,小邪决定要夜闯神鹰宫,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寻找琴师父。若真给她不惊动守卫而找到琴师父的话,那她就可以拿这成果让师父们答应她去行走江湖了。
喝!这真是个好挑战,小邪是跃跃欲试了!
夜深人静,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容不迫的在神鹰宫里闲逛。说闲逛是非常的帖切,连着两个晚上,这人已将神鹰宫的北、东、南三边都摸熟了。有几座重要的亭楼阁宇?哪儿有守卫驻守?大概是住着些什么样的人?她都约略弄清楚了。
这人是谁?除了莫小邪这个鬼灵精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小邪现在人在神鹰宫西边种满柏树的园子里,她猜鹰主祈尔应该就是住在这儿。据她这两个晚上的调查,神鹰宫在东南北中方向都各有栋主楼——
东边就是祈太君所住的清心居;北边的北阁住的是神鹰宫里的重要干部;而南边是正门走入后所遇到的第一栋主楼,以会客厅、主膳厅和客房为主。神鹰宫的中间位置则是建了座议事大殿——凌霄殿。大殿的屋顶造型仿佛是只展翅高飞的老鹰,那气势的雄健魏峨,可能真连皇宫大院也比不上。
只有西边她还没侦查过,其它几座楼宇都不是祈尔的住所,只剩这儿,祈尔一定是住在此地。
其实小邪老早在第一个晚上就找到琴师父了。琴师父当时正在弹琴,同在屋里的还有个高贵的妇人,小邪猜她就是祈尔的母亲祈太君。
见琴师父和祈太君聊了好一会,才回房休息。原来琴师父不住在南楼的客房,而是住在清心居里。
小邪尾随琴师父回房,知道她住哪个房间后,才悄悄地离开。
这么早就惊动琴师父,那她不就没得玩了吗?整个神鹰宫没给她玩个够,她才不愿离开呢!
小邪预定今晚是冒险的最后一夜,她准备光明正大的逛逛祈尔的居所,然后全身而退。拿这样的光荣事迹回巫山后好跟师父们大大炫耀,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要求下山行走江湖了。
想到此,小邪的眼眉都笑弯了。莫小邪,你笑傲江湖的日子不远了!
数十支的烛火将书房照耀如白昼般明亮,祈尔坐在首座书桌,面容严肃的在批阅堆在桌前数十折紧要文件。
这些文件该说是奏折吧,原应属于皇帝的工作,无奈北国近来这两位皇帝都软弱无能,对国家大事完全不了解,也无法做出有益的建树。当初祈家的先祖和金氏的先祖原是八拜之交,两家传家的家训中都有言明,以后谁的后代优秀,就谁执掌北国。什么人当皇帝并不重要,要能给百姓带来安乐的生活才是重点。
能有如此的想法,两家的先祖可说是心胸宽大的伟人,可喜的是后代子弟也真能遵行先祖遗训。这两代以来,祈家子弟异常的出色,文治武功都专长;尤其是祈尔,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他的光芒会盖去现今的皇上。在这样的情形下,金氏王朝理该要退位让贤才是。
但祈尔无心当皇帝,也讨厌宫中的繁文缛节,所以决定仍是由金氏王朝主导江山,他就在背后做实际的权力者。
这事是祈、金两家的秘密,只有几位当事人才明白,旁人当然是无从得知,寻常人只会奇怪于北国的特殊政治氛围——皇上是隐忍退让,却放任神鹰宫干权!若要说明白,名正言顺的皇帝应是祈尔才对。
但是不明说,也让祈尔背了不少的黑锅,大部分的百姓都很爱戴尊敬祈尔;但仍有少部分的野心家想藉打倒强权、拯救皇上的美名,行自己把持朝政、图利一己之实,因此祈尔身旁总是刺客不断。祈尔本身武功高强,他是不将这些威胁看在眼里,但为了北国,也为了不让奸人的计谋得逞,他仍是需要小心谨慎的保重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神鹰宫的守卫要如此森严了。
“鹰主,夜已深,身体重要。您该要休息了。”一名清丽动人的女子由书房门外进入,走到祈尔身前恭敬柔声说道。她一身的蓝色衣裳,胸前有着老鹰的刺绣,额上绑着一条蓝色缎带,眉心装饰个金鹰雕饰,点叫了她的身份——神鹰宫五鹰之一的蓝鹰蓝裳。今晚她值班,负责鹰主的安危。
祈尔抬头看着蓝裳问:“怎么又是你值班?其他的人呢?”
神鹰宫的五鹰是祈尔一手训练出来的,武功不凡且每个人都各有专长,对祈尔是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手下。
因祈尔对她的关心,蓝裳泛起温柔的笑容。“今晚本是灰鹰值班,但这两天他忙着训练新进的卫士,事情太多了;而铁鹰、兀鹰在外地巡视还未回来;黑鹰正在追查前次来行刺的刺客,也分不出身来。只有我较没事,所以多值几次夜也无妨。”
祈尔向来信任他们;事情交到五鹰手上,祈尔就完全不去干预,五鹰都有自己的工作,他们做事也从不用他操心。
祈尔点点头,粗扩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将手中这分的文件落印后,人就站起准备回房休息。
“蓝裳送鹰主回去。”蓝裳跟着祈尔走出书房。
“下必了,想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安歇吧。”祈尔挥挥手要蓝裳下去休息。
“这是属下应尽的责任。”蓝裳仍跟随着祈尔的脚步。
祈尔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回他的住所——鹰巢。
鹰巢是由两栋楼所组成,一栋是书房、办公厅,另一栋是祈尔的寝室及练功房,两栋楼相距不远,只有几步远。
就在祈尔走出书房的同时,一声极轻的声响传到他耳中,他立刻机警的往旁闪开,也抓着蓝裳一并跳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厉的三支箭射中了刚才祈尔所在的池方。
箭一落空,没有让祈尔有多喘息的时间,马上又从树后窜出了三个黑色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向祈尔。
祈尔冷笑一声,没将刺客放在眼里,孤身一人对付三名刺客。
蓝裳和周围的侍卫忙上前帮忙。
祈尔一身的武功修为已臻上乘,刺客第二轮的攻击若没得逞,心中也明白此次仕务已算失败了,被捉一定是死路一条,为了求生存,只能放手一搏了。
故三名刺客都是没命般的疯狂玫向祈尔。
打斗声引来了更多的守卫,将三名刺客团团包围住,三名刺被分散开来。
和祈尔对峙的黑衣刺客首先败阵下来,他中了祈尔一掌,被卫士制服。
“别杀他,要留活口。”祈尔淡漠下令。
被捉的刺客闻言尖声大笑,眼神迅速一闪,突的身子一颤,直挺挺的倒下。
左右的卫士忙将他蒙着脸的黑巾扯下,剌客嘴流黑血,服毒自尽了。
祈尔皱眉,又是这样的情形!这两个月来他遭到多次的袭击,刺客被拿下后都是立刻服毒自尽,手脚快得让人阻止不了;显示这些人是受过训练的杀手组织,有计划的在狙杀他,那背后就一定有人在控制了。
另两名刺客还在奋力杀出重围。
祈尔朝蓝裳打个手势,蓝裳会意,和两名剌客对手几招后,假意让他们有机会逃开。
刺客见有逃走的机会,虚晃一招,手执出烟雾弹,分开纵入松树林中逃逸。
“让探子随后跟踪。”祈尔对蓝裳交代。
蓝裳点头,带着手下追上去。
这些刺客不简单,竟能摸上鹰巢来。鹰巢是建立在柏树林中,只有一条对外通道,这条通道上有卫士看守,没令牌是无法入内的。
但若要从柏林中穿入也不可能,因为树林本身是个八卦奇阵的设计,不懂阵法的人绝对走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打转,若误触机关还会命丧其中。这个八卦奇阵是祈尔的父亲请一位世外高人所布阵的,至今还未有人能破解,解法只有祈尔和近身的五鹰知道。而此次刺客竟然能在树林中来去自如,这若不是剌客精通五行八卦,就是有内奸了。
祈尔脸色是一片的深沉莫测,事情是愈来愈不单纯了。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柏树林子,小邪走入之后就发觉其中有异,难怪整片林子只有开垦出的通道处有卫士看守,一般不懂奇门八卦者,就算走进林子里也出不去。
小邪赞许的露出笑容,看来祈尔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能这般巧妙将阵法和环境相结合。
不过,这八卦奇阵却难不倒小邪。因为琴师父除了琴艺一绝之外,另外也精通奇门八卦阵法,教了下少给小邪;加上小邪又对这些阵法很感兴趣,从小玩到大,几乎所有的阵法她都排过,所以这个八卦奇阵虽复杂,小邪却有信心可以破解。
小邪正依步法要找出生门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向她的方向冲来。那黑衣人见到小邪时,不由分说刀子举起就往她身上砍。
小邪挡了几招,寻个空隙跳出战场,不太高兴的指责黑衣人。
“喂!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一见面就没头没脑的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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