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模糊,主要是也不确定林隽到底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她相信以林隽的体贴性格,肯定要找机会解释当时的事。可对她而言,林隽的这份体贴恰恰是她此刻最畏惧的折磨。她巴望着这几天林隽工作多忙一些,等过了这段,让他现自己那位老板对自己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届时哪怕林隽登门拜访,为的也是他们两人间的友情,而不是掺和着其他什么人的请托了。
这样想着,容茵又忍不住自嘲一笑。对于唐清辰那样清高桀骜的人,真会有“请托”林隽这种想法吗?
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
不识大体,任性妄为,把汪柏冬气得住院,又趁着他事业遭受重创又一走了之以唐清辰的出身和地位,何苦找她这么个坏脾气的扫把星呢?
挂断聂子期的电话,容茵的脸色明显得黯淡下去。
小石在一旁说:“您要是不想见,就不见。没必要为了什么人委屈自己。”
容茵早就现,小石心思细腻,胆子却挺大,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师徒的关系,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这跟他心性比较单纯也有关系。可经历了在唐氏的那番风雨,与小石这样简单纯粹的交流,正是容茵所渴盼的。
唐清辰身畔卧虎藏龙,汪柏冬老于算计,林隽八面玲珑,苏苏敢打敢冲,就连后来融入的杜鹤也不是平凡角色。她胆子够大,城府也够深沉,留在唐氏那样的地方正能一展所长所向披靡。回想起两人之前交际的种种,容茵忍不住笑自己太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哪怕都是女孩子,哪怕一见如故,也总是别有内情的。
更何况杜鹤本身是那样光彩夺目的一个人。
小石说:“您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我绝不会别人说的。”
容茵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是因为聂医生,是突然觉得有点挫败。”
过了许久,小石说:“我觉得师父是很厉害的人,会让师父觉得挫败的,应该不是事而是人吧?”
容茵点点头:“是啊。为人比处事难多了。”
也不知道小石从前做的是什么职业,当初林隽介绍他来的时候故意隐去不说,容茵也从不问,但小石不论是站是坐,身体都挺直如松。听到容茵说这句话,小石始终挺直的脊梁突然有了些许松弛,他说:“在这儿,每天做甜品,让我觉得很放松。因为不用跟人打交道。”
容茵看着他说:“可是我们每天打开门做生意,归根结底还是要跟人交流的。”
“那不一样。”小石说:“跟客人交流是最简单的,只要东西做的好吃,他们就会来。”
容茵说:“那要是有人故意找茬儿呢?”
小石看了她一眼,说:“不会。”
容茵忍不住笑了:“也是,有你在,想找茬儿的大概也不敢了。”
有一种人,哪怕只是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小石是这样的人,唐清辰也是。
容茵突然有点烦躁,她从前不是这样的,眼睛里看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不会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总会和另一个比较。
小石说:“其实只要你不想去做,没人能勉强你什么。”容茵看向他,就听小石继续说道:“最初,他们都劝我抽烟,我说不会;好几个人一起劝,还有人往我嘴里塞;但我一直不抽。几次之后,没人再烦我了。”
过了好一阵,容茵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你说得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没有谁能勉强。但被别人劝动了去做,也就不要后悔。”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能真正逼谁做决定。所以那些走过的路,那些不止一次暗自悔恨走错了的岔路口,可以回顾,可以反思,却不需要一遍遍怨天尤人。走过了就是过了,做错了就是错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