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了。
如果不在这点时间抓住林芃,他的宁微,真的要走了。
长时间的兴奋,让林芃有些疲倦。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捧凉水洗了把脸。
他很谨慎,不放心宁微独自坐着,很快返回卧室,像孩子似的抱紧双膝,歪头打量宁微。
房间凌乱,呈现出上世纪末的风格,仿佛二十多年的岁月都被尘封,在此停滞。
所有物品都落满灰尘,林芃对待它们,就像孩子对待难得一见的大雪,一个脚印也舍不得留下。
只有钢琴是新的。
她双臂撑在琴键上,因为失血有些头晕,整个人都快睡倒在钢琴上。长发垂在身侧,露出后颈的灼伤。
劣质窗帘透出上午的阳光,映得她线条柔和而温顺。
林芃的表情扭曲一下,傻了似的笑起来。
他又开始兴奋了。
林芃悄悄蹲在她身边,对着她的发梢,像狗一样探出鼻子嗅了嗅。
然后露出天真可怖的表情。
“妈。”
宁微听得见他靠近的脚步,却一点反应都不给。
林芃继续嗅着,双手双脚稍稍蜷起,做出孩童的怯弱,从这端发梢嗅到另一端。
然后,他拥着宁微的背,将头枕在头上,做出和她一样的动作表情,静静地凝视着静止的窗帘。
“妈,你在看什么呢。”
宁微无动于衷。
林芃开心地笑了。
他翻开手掌,亮出掌心的手术刀,对准了她的腿。
扎实的基本功,让他找位置非常准。
宁微狠狠地闭眼,差点被剧痛冲昏过去。嘴里的破布条被她咬出腐烂的味道,难以忍受。
林芃保持动作不变,感受到她的挣扎,微笑。
“妈,你知道么,以前爸教我弹琴的时候,我累了,就枕在琴上看他。他告诉我啊”林芃凑在她颊边,轻轻地闻。
很香。
难怪楚铭被她吸引。
“他希望这个位置上坐着你。”
小时候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父亲是文艺青年,骨子里又很传统。钢琴弹得好,不说前途无量,好歹前景光明。然而他拒绝了追求他的女同学们,老老实实回家,相亲,与一个父母介绍的、他不太熟悉的人结婚。
林芃记得,父亲在弹钢琴,母亲就在看电视,打麻将,去迪厅跳舞。父亲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把母亲带到钢琴边,想和妻子培养共同爱好,母亲只学了一小会儿,就不耐烦地走开。
父母之间紧绷的气氛只在面对林芃时有所缓和。可别的时候,父亲在他面前都是唉声叹气,母亲则是挑剔与冷落。
有一天,父亲开车出门散心,就出事了。
牢狱之灾和巨额赔款都少不了,母亲一怒之下离婚,带着他离开了s市,回到老家l市。
母亲给他改姓时,在里头和警官和颜悦色,出了门却对他啐了一口。
“看这姓就恶心!”
他名字里的“芃”是父亲取的,是茂盛的意思。改姓时,母亲本来想改成“鹏”字,嫌之前的难记,拗口,被他难得一见地顶了回去。
林芃露出委屈的表情,依旧凑在她身边轻嗅。
“妈,不要说爸的坏话好不好?你都不知道爸的日子有多难熬”
出狱之后,父亲过得很艰难,本来勉强能靠弹琴度日。
可是父亲的手指不慎受伤了,无法再复原,只能在花市卖苦力打工。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的消息。
再数年后,就是父亲在琴行自杀了。
琴行老板非常激动,对着镜头,动作幅度很大。
“我看他可怜,很有诚意,说想弹弹琴,他年纪又那么大,我就让他进来了,一分钱都没收他的!哪知道有这种事!我还怎么做生意!”
母亲不愿出面,就催着林芃去了。
他默默接手一切,包括父亲的租房。房东正愁人不见了,房子租不出去,林芃给了高额租金,又说父亲回乡了,自己出来打拼,就这么租下来。
再后来,母亲高龄改嫁。只剩下他。
再后来,他追踪楚铭时,看到了宁微。
林芃发自内心地高兴。
“妈,要乖,要听话。”
他温情地抚摸着宁微的长发,笑得开心的同时,再次扬起手术刀。
宁微眼前有些发黑。
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只担心自己坚持不到楚铭找过来。
撑住啊。
她还有楚铭,还有家人,还有朋友
眼见她不动了,林芃才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他又回到洗手间冷静一下,楼下却砰地一声,汽车警报声乱响,人们呼喝起来。
林芃拉开帘子一角,底下有路人围着他的车看,是另一辆运花的车撞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