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上官婉儿见凌波这幅模样,不禁笑道:“你当初多次出入上阳宫,也见过她很多回了。当初我侍奉则天大圣皇后,外称秉笔,实为尚宫,和她这个司记算是则天大圣皇后的左膀右臂。我当初留下她,也就是怕别人不识好歹拿她做法。云娘,十七娘不是外人,你且坐下吧,以后还请你多多帮衬她一把。”
见云娘含笑欠身坐下,而一旁地芳若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一动不动,凌波不觉若有所思。既然上官婉儿能说出左膀右臂这样地话,难不成原本就知道云娘是武艺非凡的高手?若是如此,这芳若又是何许人?
“芳若你大约不太熟悉,则天大圣皇后还住在迎仙宫地时候,她便是掌一宫宫人内侍赏罚的人,虽然品级不过八品,但较之内侍监和宫官局六尚更有威权。你那家里头新人既多,难免没有规矩,让她这么个铁面人整治一下,也好震慑一下某些小心思太多的人。”
面对这样缜密的安排,凌波心中感念不迭,这区区道谢的话竟是不好意思说了。而上官婉儿自然也不在乎这些,又对云娘和芳若吩咐道:“这宫里已经不是则天大圣皇后在位的时候了,无论皇后还是其他女官宫人,难免都觉得你们碍眼,我这个婕妤也只好让你们闲居长安殿。如今你们跟着十七娘出去,总比在这宫城中自由。我这辈子只怕都不会有儿女,一直都拿她当女儿看待的,就把她托付给你们了!”
听到上官婉儿那淡然冷静的吩咐,凌波只觉得心中一颤。她和上官婉儿彼此半师半友厮混了这么多年,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然而,上官婉儿居然郑重地吩咐这些,甚至连母女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又怎么按捺得住?自从昔日父母双亡之后,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从来都不曾流过泪,但此时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最后竟是难以抑制地簌簌掉了下来。
“丫头,好好地哭什么!”上官婉儿瞧见凌波低头流泪,连忙站起身来坐到她的身边,安慰似的将她揽在怀里,旋即嗔怪道“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这会儿这么感伤做什么!我这一辈子大起大落,苦难也受过,富贵也享过,如今陛下的每一道诏旨都出自我的手中发往天下,算是一个女人的极致了。你还年轻,我只希望你将来的路走得平坦一些,莫像我这么多灾多难。”
“姑姑”
“好了好了,再这么哭下去就变成小花猫了!”上官婉儿亲昵地掏出绢帕在凌波的脸上抹了两下,随即便拍了拍她的背“那样的大风大雨也不曾看你失色过,这会儿却这般小女儿形态!好了好了,要是真有心以后就多进进宫陪我,另外到群贤坊那座房子多照看照看,等到那边完工我搬出去住了,岂不是能常常见?”
好容易止住了眼泪,接过珠儿递过来的软巾擦了一把脸,凌波一抬头就看见云娘和芳若在看她。和刚刚进来时那种带着冷漠的笑容不同,此时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洋溢着几分暖意,云娘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想起刚刚的失态,她愈发觉得脸上发烧,赶紧借着上官婉儿群贤坊那座新宅邸的话头给蒙混了过去。
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凌波方才带着这两个新得的左膀右臂出宫。她这个县主乃是从二品,坐的白铜饰犊车原本没有青油和丝络网,但由于韦后为了倍示荣宠,又加上了这两样,停在宫门处别显华丽尊贵。她先上了车,云娘和芳若便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在她对面坐定。
“不管是当初侍奉则天大圣皇后,还是如今当了婕妤,我都不曾见上官待人如此真心,县主还真是得天独厚。”云娘轻轻舒了一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凌波一会,又笑道“除此之外,为了把我弄出宫来,高力士也从旁对上官建言不少。人说在宫中树敌容易交友难,这规律却仿佛被县主全都打破了。我这一把年纪,只想重见天日,以后只要有我在,那些魑魅魍魉管教他们怎么来怎么回去。”
凌波这才想起上回在李重俊家里遇险时,高力士也曾经是前来解围的人,如今又处心积虑把云娘送到了自己身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感念----原来,那小子除了在宫中钻营之外,还如此惦记着她的安危。
芳若之前和凌波打照面的机会不多,遂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即使在马车转弯的时候稍稍有些颠簸倾斜,她的腰仍旧是挺得笔直,面色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