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个金尊玉贵的县主给我们这两个奴婢行这样的礼,只怕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我当初若是不想帮你,出了宫我就是自由人,谁拦得住我?再加上你那个心上人也对我的脾胃,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其他的我说不好,给你跑跑腿传传口信打打下手却还是举手之劳。不过,要说人脉,却还得靠芳若。她手上出去的人不计其数,就连皇后咳,皇太后那边也有不少人受过她的情份。”
“情份这东西在宫里不算什么。”芳若忽然截断了云娘地话,认认真真地说“在这宫里头最不实际的就是情份,所以若是以这一点要挟或请求别人去做什么,那就是愚者所为。我不能像县主你保证什么。只能说若是真地发生大变,那么,区区一丁点情份就能变成扭转大势的关键。至于县主说什么帮忙。有一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县主就只管说好了。”
得到这样地回答,凌波可以说是喜出望外,甚至连右脚地肿痛都忘了。她先是坦然告知了李显为韦后安乐公主所鸩杀的事情,接下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可认识杨思勖?”
云娘忽然笑了起来:“就是那个一刀砍了野呼利,声名大噪的杨思勖?这小子当初入宫的时候就长得敦实,人家都在宫教局学认字练文章。偏偏就是他舞刀弄枪没个停歇。要说宫中宦官那么多,他大概算是第一高手了。这小子我不熟,芳若倒是曾经在他地位低贱的时候在则天大圣皇后面前举荐了一回,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荐主怎么,你要替那位李三郎笼络他?”
“此人武艺高强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心存忠义,倒确实可用。”芳若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次在玄武门楼下杨思勖能挺身佑护先帝,之后又获迁高官。对先帝自然是有感恩之心。若是让他知道陛下被人鸩杀,让他倒戈倒并不难。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县主一定要考虑清楚。临淄郡王若起事,自然是拥立相王,必定先要除去皇太后和安乐公主,而且要向天下宣示其劣迹。县主素来是重情义地人,可考虑了这样地后果?”
后果后果便是鱼死网破不成功就成仁,若是没有眼前这沸沸扬扬的流言也就罢了,既然有了,她还奢望能有第二种选择?就算被人骂成忘恩负义也好见利忘义也罢。总比被人倒手卖了身首异处来得好吧?
“后果我当然知道。”她露出了一丝苦笑,无所谓地一摊手道“她们想要荣华富贵,我也想要。她们不想死。我也不想。都要下地狱,不过是早晚地问题,到时候大家在地狱碰头再算账好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大实话让云娘和芳若双双一愣,很快云娘便大笑了起来,连芳若也不禁莞尔。既然凌波主意已定,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云娘二话不说取了信物飘然出去,芳若则是解说起了家中的情形。当她提起陈莞这几天心中焦急三天两头往李隆基那儿跑,凌波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古怪。
上回她戏谑地取笑了一回。过后也就忘了。这妮子不会是真的看上李隆基了吧?想想李隆基一表人才,在潞州的时候更是招蜂引蝶无数。陷落了颗颗芳心也不奇怪,可问题是陈莞那丫头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李隆基家里头妻妾如云,难道她就忘了这辈子不做人小妾地誓言么?思来想去想不通,凌波只得把这个问题搁在了心里,决心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后好好问一问。
云娘这一趟出去便是整整一下午,凌波等到花也谢了,等回来的却是上官婉儿。这位一大清早就不见的先帝昭容一进门便长长嘘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恼恨之色。一口气喝干了凌波放在几案上的一杯残茶,她忽地在上头重重拍了一巴掌。
“太平公主今天正好进宫,结果在含凉殿和皇太后吵得天翻地覆。皇太后说公主如今已经是大长公主,应该出居封地。太平公主则是讽刺皇太后包藏祸心颠覆社稷,最后两边闹得不欢而散。结果,我挤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太平公主临走前还对我冷嘲热讽了几句。”说到这里,上官婉儿愈发觉得心烦意乱,竟是恨恨地脱口而出道“她和崔在一起的事情,难道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真的无计可施,我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昨天晚上上官婉儿还信誓旦旦地说太平公主必定会帮忙,这会儿就闹成这副模样,而且中间还牵扯到一个男人,凌波只觉得心里要多腻味有多腻味。然而,她旁敲侧击才劝了两句,就被上官婉儿二话不说地打了回来,不由有些灰心。看到那双以往流露出智慧和决断的眼睛如今赤裸裸的尽是愤恨和不甘,她惟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别人她已经顾不上了,只希望事成之后,能够保得上官婉儿下半辈子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