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有太在意。

    第三天的情况就更加明显了。早晨她起得很晚，只喝了半杯牛奶，然后就回到卧室，默默地坐着，也不曾和我说话。午饭她只吃了一小口，就不愿再吃了。饭后我劝她上床睡一会，她就顺从地上了床。但我发现她在床上不断地翻身，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我当时确实有些儿担心，知道她心里有事，但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事，况且姑爷又出差在外，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下午六点，我叫她起来吃晚饭，她说没胃口，不肯起来。我当时思量道，整天不吃饭怎么行呢？于是就端了一碗莲子粥进去，在我的反复劝说下，她也只吃了两个莲子，勉强喝了两调羹粥，就将碗推开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她就服葯自杀了”说到这儿，姨妈已是泣不成声了。

    韩雪平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既然柳晓慧的情绪是在出院后第二天下午开始变化的，那么您是否记得，第二天上午她是不是接了什么电话？或是收到什么信件呢？”

    姨妈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那天上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话，好像只有姑爷从外地打来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任何信件。只是在上午十点多钟左右，她从屋外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好像上了一会儿网。”

    韩雪平的神情马上绷紧了！

    柳晓慧在自杀身亡的前一天曾经上过网！也就是说，她在网上看到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她自杀的直接原因！韩雪平大惊失色，自己之前的猜测竟然可能是正确的！柳晓慧很可能是受到了威胁，而且是致命的威胁！倘若自己猜得不错的话，很可能就是由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而那致命威胁的发出者很可能就是可恶的‘白相人’！

    怎么办？要不要向姨妈挑明那件事情？如果要想查明柳晓慧自杀的直接原因，就必须挑明那件事。倘若姨妈对侄女十年前的那段经历根本就不知情，现在向她挑明，则无疑是对她的严重伤害。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姨妈与柳晓慧相依为命，也许她早就知道了那件事，这样的话，就可以与姨妈联起手来找出柳晓慧自杀的真正原因。况且，自己目前面临的威胁与柳晓慧的自杀原因很可能如出一辙，也就是说，柳晓慧很可能也是受到了‘白相人’的威胁！因此，要想查明‘白相人’的具体身份，就必须有姨妈的配合和帮助！

    想到这儿，韩雪平决定向姨妈摊牌。

    韩雪平挪了挪位置，她紧靠着姨妈，搂着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姨妈，我现在问您一件事情，柳晓慧在大学里读书时，曾经在社会上干过一种特殊的兼职，您知道其具体内容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密切子着姨妈的面孔。

    姨妈并没有回答，但她的眼光马上转向别处，她不敢正视韩雪平的眼睛！韩雪平同时发现，姨妈的面容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她面孔上的肌肉突然抽紧了，面色变成灰白，而且她的肩头也在微微地振颤着。

    韩雪平已经知道了答案。

    韩雪平继而说道：“您是柳晓慧的姨妈，也就比如是我的姨妈，我与您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况且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必须尽快查出导致柳晓慧自杀的原因！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您，在大学时代，我与晓慧曾干过同样的兼职，但我们都非常憎恨那种职业，我们当时都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因此，在我面前，您不必有任何顾虑，您说是吗？”

    姨妈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忽然双手捧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样悲哀、那样凄切，她那瘦削的肩头剧烈地耸动着。在韩雪平的安抚下，她逐渐止住了哭泣，将她和侄女的往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柳晓慧三岁时，其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开人世。从此以后，晓慧就由姨妈抚养长大。姨妈是街道上一家小超市的收银员，收入虽然微薄，但也足以维持自己与侄女的生活。姨妈年轻时也曾谈过几个对象，但后来由于晓慧的拖累，始终不曾嫁人。姨妈虽然终生不曾婚配，但有晓慧为伴，倒也无怨无悔，自有另一番天伦之乐。

    就在晓慧刚刚进入大学时，姨妈忽然感到身体不适，经常有食欲不振、腹胀、恶心等现象，后来又出现了反酸、嗳气等症状，大便经常呈黑色。姨妈是一个忍耐力特强的女人，她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只不过是些轻微的小毛病，过些日子就会好转的。谁知道，几个月之后，原先的症状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出现了一些新的症状：她身体某些部位的皮肤会无端地出现瘀斑，齿龈也经常出血。在晓慧的催促下，她才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令姨妈大吃一惊，原来，她患了可怕的肾功能衰竭！医生说，肾功能衰竭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疾病，为了保命，从今以后她每周都需要到医院进行血液透析。而且，即使是进行血液透析也不能长期维持生命，今后一旦发生了尿中毒，则会马上危及生命！最根本的治疗方法是换肾，而换肾则需要二、三十万元以上的巨额资金！作为街道小超市的一个收银员，她每月可怜的收入应付平时的日常开支已经是捉襟见肘，哪里有能力支付那高昂的医疗费用？可是，倘若放弃治疗，她将死路一条！

    姨妈一开始还瞒着晓慧，可是没过多久，她的症状日益严重，终于被晓慧察知了真相！

    怎么办？晓慧从小由姨妈抚养长大，姨妈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姨妈有难，晓慧岂可坐视不管？可是，她眼下尚在大学读书，到哪儿去筹集如此巨额的资金呢？无奈之下，晓慧暗地里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她悄悄地当了兼职的夜总会小姐，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挣一大笔钱，尽快为姨妈换肾，一定要挽救姨妈的生命！

    说到这儿，姨妈哭得更加伤心了。韩雪平目睹那凄切的情景，再想想自己当年的悲惨遭遇，也忍不住暗自垂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