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纸醉金迷的情欲之城,这个充满了黄浦江水味道和三十年代殖民统治味道的城市,有一种让人迷离之感。我对顾卫北说,我好像对这个城市感觉不对。
我一直觉得,大学毕业了,我和顾卫北都是大人了,何况又一起来到了上海,爱情的秋天应该来了。
也许真是想得太单纯了,我们的爱情不是秋天来了,而是冬天提前到来了。
总以为爱得够缠绵够深刻了,也打了也闹了也哭了也纠缠了,甚至,新婚之夜的处女身都没有了,我总以为,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即使那个女人美如天仙,或者这个男人美貌似潘安深情款款。总之,我们应该是天底下最情投意合的一对,差点的牢狱之灾都过去了,谁还能把我们分开?
一九九九年七月,最湿最热的夏天,我和顾卫北来到上海,这个离家最近的大城市,这个纸醉金迷的情欲之城,这个充满了黄浦江水味道和三十年代殖民统治味道的城市,有一种让人迷离之感。我对顾卫北说,我好像对这个城市感觉不对。
但顾卫北说,上海,多么充满诱惑的城市!
是啊,很诱惑!每天每天,我如一个夜游神一样,游荡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上海,这座充满了情欲的城市如今让我清凉似水,我贪婪地呼吸着黄浦江边潮湿的空气,坐人字形电梯去看常德路95号的张爱玲住过的公寓,在摸那些旧信箱时,我揣想胡兰成曾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信到这里?一刹那,只觉得泪眼模糊。我竟然迷恋起三十年代旧上海的扑朔迷离,仿佛自己是那个贪恋着纸醉金迷生活的陆小曼,不肯再回北京了。而顾卫北,便是那痴情男子徐志摩。
就这样,我掉进了上海的风花雪月里。
比想像中要凄美,比真实的要虚幻,从北京到上海,仿佛从丽日晴空到达烟雨蒙蒙,也许是上海留下来的殖民气息太浓烈,每到一处,我总是会嗅到二三十年代的气息,哥特式的建筑和百年前的老屋,和平饭店里黯淡的大理石依旧在最热的夏天带来凉爽,冬天的时候,那些常青藤缠绵着西班牙人的老房子,我被顾卫北裹在大衣里穿过淮海路去外滩上吹风。
完全欧派的面包店里,总是想起张爱玲,在暮色里一个人回家,提着又软又粘的糯米饭,她的窗帘永远拉开着,因为她说,一抬头,就能看到天光。上海是她的魂,离开了上海,所有繁华全落幕了,整个灿烂的年华只有两年,那两年,在兵荒马乱的上海,在烟花似锦的上海,突然闪现出了她。真正的乱世出佳人。
可我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顾卫北总说我第六感太强,女人的第六感很可怕,那时他总一口一个女人地叫着我。
来的第一天,周芬娜请我们去锦江饭店吃的饭。
那是我第一次去锦江饭店,它的富丽堂皇显而易见超出了我的想像,我和顾卫北一人穿一条有点黄的牛仔裤,装作见过大世面一样走了进去。
我又见到了姚小遥。
他比从前更苍白更瘦了,周芬娜几乎是讨好地问他,今天吃西餐还是中餐?
很显然,给我们接风不过是沾姚小遥的光而已。
那天我们吃的是西餐,那也是我和顾卫北第一次吃西餐,我们不会用刀子和叉子,六成熟的牛排我们吃起来十分不爽,顾卫北趴在我耳边说:好像回到了远古时代。姚小遥的话并不多,但顾卫北和他拉着近乎,顾卫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姚小遥是有钱人啊,在上海,有钱就是大爷啊,顾卫北曾说过,三年让我小康,五年大康,十年之后,就让我和地主婆一样耀武扬威,这一切,没钱行吗?
挺清高的一个人,那天说话近乎低三下四了,我看着顾卫北的表情,有点想乐。周芬娜的眼睛不时瞟着姚小遥,看得出来,她对他的崇拜和爱是那样的盲目,她把水果沙拉递给他的时候,他把那些东西倒在了清理盘里,如果顾卫北这么做,我肯定会抽他,但周芬娜笑着说,看我这记性,我忘记了你不爱吃沙拉。
那时周芬娜已经又怀孕了,她又有了姚小遥的孩子,这让她看起来有点黄有点瘦,其实他们应该结婚,但彼时姚小遥还没有离婚,所以,她就那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一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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