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平府品安坊
“宝福,你说怎么办才好?”盼儿苦恼地皱着眉毛,托着下巴看着宝福。
宝福和盼儿对坐着,他也一脸烦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要怎么嫁给永琏?人人都以为他是小姐,我怎么能嫁给小姐?我不能假装是男人娶了小姐啊!”盼儿烦恼地说。
“我们可以搬家。”宝福闷闷地说。
“我不要搬家,我喜欢这里。”盼儿摇头“我们的家在这里,搬走了我会想念这里的。”
“那你要怎么办?”宝福无力地托着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不成她想要把全朔平府的人都杀了灭口,然后幸福地嫁给永琏,以达到她不想搬家的目的?
“这样好了!”盼儿异想天开,一本正经地说:“叫贺公子娶了我们两个好不好?然后他假装死掉,这样我和永琏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啊?”宝福刚凑在嘴边的一口茶,全数进了鼻子里,他按着鼻子,掐着咽喉,咳个不停“咳咳盼儿,你要我死就直说,不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咳咳”“我说的不对吗?”盼儿皱了皱鼻子。
“没有,你说得太对了,真是诸葛亮都想不出来的妙法子,你自己跟小姐、贺公子说去,只要他们同意,宝福自然立刻着手筹办婚事。咳咳记着,千万不要说你这妙法子宝福我也听到过,千万记住咳咳”宝福掐着咽喉“我快要呛死了,先走了。”
“你走得这么快,对身体不好的。”盼儿看着宝福像吃错药一样逃走了,心里大惑不解。
窗外传来一声冷笑,盼儿转过头来“贺公子?”
贺孤生听见了她刚才的妙法子,此刻却有满脸笑意——他不常笑,一笑必然有阴谋,但盼儿自然不懂。
“这个法子很好,你去跟宝福说,就说我同意了。叫他立刻筹备婚事。”
“我还没有问过永琏”盼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怔怔地说。
“不必问他了,要成亲的是三个人,你和我都同意了,他还能有什么话说?何况,他现在宠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同意?我们一切准备好了,然后才通知他上喜堂,你想,他会有多惊喜啊!”贺孤生笑得阴阴的,眉毛微微地动着。
“真的?”盼儿怀疑地看着他。
贺孤生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当然。”
过了几天——
品安坊的气氛很诡异,永琏不是不知道盼儿、贺孤生、宝福、吴妈等人背着他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但数年未归,品安坊里尚有许多事务需要他处理,这几日,他笔不停手,淹没在书坊的人情事务之中,也无暇理睬那么多。
门悄悄地开了,盼儿探头进来“永琏,睡了吗?”
“没。”永琏挑亮油灯“你白天出去了?”
盼儿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红,轻声问:“你怎么知道?”
“你在不在,我会不知道吗?”永琏微微一笑“你不在我面前,就是出去了。”
“啊?”她不知道自己整天有空就在永琏面前转“永琏”
“有心事?”永琏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有话要说。
“我今天去了一趟双吉绣坊。”盼儿轻声说。
绣坊?永琏怔然,她去绣坊干什么?难道她自己先准备起来了?
“傻丫头,”他轻叹,原打算处理完书坊的事,就立刻迎娶这个丫头的“你去绣坊做什么?”
“我去做正经事。”盼儿有些紧张“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永琏低下头,与她额对额,温存了一阵,才说:“我自然会与你永远在一起,除非我比你早死。”
盼儿惊跳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她环住永琏的颈,吻了他的额“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只是想想”
“想什么?”永琏微扬眉。
“我在想一个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方法。”盼儿笑着“你永远不要嫁,我也永远不要嫁。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他是男人啊!嫁什么嫁?永琏当真有些糊涂了。
“想说什么?”他低声问。什么嫁不嫁?她到底当不当他是个男人?这实在有些伤他的自尊。
“你和我都不嫁的话,吴妈她们会一直说话一直说话,外面的人也会一直说话一直说话。”盼儿小声地说“但是你不能说你是个男人啊!一说,外面的人就更加会在背后议论你,我不爱听别人说你不好。所以我要想个办法,让我们两个能永远在一起。”
永琏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她一向异想天开,这次又要搞什么鬼了?
“我们一起嫁掉吧!”盼儿双手环绕着他的颈,千般柔顺地说。
永琏的脸色白了一白,果然
“盼儿,你该不会要求贺兄他”
“是啊!我叫他娶了我们两个,然后他再假装死掉,那我们两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盼儿说。
“你今天去绣坊,订了几人的嫁衣?”永琏的脸色由白而青。这这实在太荒唐!太可笑了!
嫁给贺孤生?这傻丫头真的以为贺孤生有这么好,可以对她“无怨无侮”地付出?他分明对他余怒未消,要藉机大肆嘲笑一番!
天这笨丫头!
“两个人的。”盼儿毫无所觉地回答“贺公子说,他娶妻不分大小”
天啊!他不要再听下去了!
“盼儿,难道你觉得我不算是个男人,不能娶你?你要嫁人一定要嫁给他吗?”永琏一口气说了出来,怀抱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恼的人,他当真不知如何说才好。
“你当然是男人了!”盼儿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问?”
“你要嫁,只能嫁给我!”永琏真想劈开盼儿的脑子,把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洗掉。
“但是你是姑娘家啊!朔平府的君知姑娘,怎么能娶妻?”盼儿睁大眼睛。
“我为什么不能娶妻?”永琏刷的一下,一把撕去了罩在中衣外的女衫,露出里面的男子衣裳“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做个正常男子的人?还是你可以为他死的,只是君知而不是永琏?”
他好像生气了!
盼儿呆呆地看着他“我喜欢小姐”她有些委屈,却也并不是太在意“我知道小姐不只是小姐。”她轻轻地触摸永琏的唇,粗糙的指尖感觉到永琏唇缘的柔软温热“小姐像菩萨,但是永琏是真的人。只有永琏才会让盼儿看了想哭,永琏是让人看了就想哭的人,因为永琏心里很难过。”她温柔地说。
“傻丫头”永琏低叹了一声。
“我心里当永琏只是永琏啊!我讨厌别人欺负永琏,别人都不疼你,我疼你,你不要觉得自己没有人要。”盼儿柔声说“我知道永琏是男人,但是但是”她忸怩地在永琏怀里钻了钻“永琏在这里是小姐,说永琏要娶我,感觉好奇怪啊!”“我一定会娶你。”他绝不容忍这丫头因为错误的想法,而要委屈自己嫁给贺孤生!“你不要胡思乱想,婚嫁不是儿戏,我们两个都嫁给贺孤生,这像什么样子?”
“但是、但是贺公子同意了”盼儿吞吞吐吐地说“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永琏深吸一口气,准备听这丫头的惊人之言。
“而且喜帖已经发出去了。”盼儿怯生生地说完,不知道永琏是否会更生气。
“你”永琏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面对这个笨妞,难道他真的必须身穿嫁衣,嫁给贺孤生?这就是他四年来罔顾这个小丫头的代价?这代价未免也太
“我们请了朔平府那些和品安坊较熟的朋友。”盼儿天真无邪地看着永琏“很多人以前你都见过的。”
以前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君知姑娘!
难道他这一辈子都要扮女人,不能做回正常的男儿身?
天啊——
又数日之后,是品安坊君知姑娘的大婚之日。
每个列席的宾客小声地议论纷纷,君知也二十多了吧!今日能够出嫁,算是大幸,再过几年,就算是才女也没有人要了!
听说娶君知的是江湖中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知生得什么模样,许多人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来的。
虽然大家没见过君知几次面,但君知是何等人物,自然人人知晓。
再来,听说品安坊的丫头盼儿也要一同出嫁,这可能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了。只是想不通,像盼儿这样又粗又俗的丫头,居然也能有这样一天?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突然一阵骚动,新郎倌出来了。大家急急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红衣珠帽,相貌冷白俊俏,正是贺孤生。当下堂里议论纷纷,好一个俊俏男儿!君知有福气了!
“原来所谓杀人如麻的剑客就是长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挺亲切的嘛!”朔平府城西地主摸着肥肥的下巴“小五,你觉得他和我那丫头相配吗?不如嫁了他做三夫人也不错,品安坊有着不少银子啊!”“这小的不敢作主,当然是问老爷您的意思。”小五回答。
“依老爷我看,君知必是清心寡欲,如菩萨般的女人,而那丫头看起来也不会有多大出息,我那女儿嫁了过去,这品安坊的家业嘿嘿”地主双手摩拳擦掌地邪笑着。
外面的呼声隐隐传来,大概是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咯咯两声,花轿落了地,随着一阵唢呐喜乐响起,两位新娘子被左右媒婆扶着,走进喜堂。
但看这两位夫人莲步姗姗的样子,便可以想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人儿啊!
贺孤生嘴边带着一丝丝恶毒的微笑,心里估算着这两个新娘哪一个是永琏。哼哼!不大肆地嘲笑他一番,怎对得起他四年来帮他照顾盼儿的辛苦?
眼见一位新娘步履微迟,有些犹豫,他心下大乐——此人必是永琏!一把牵起那新娘子的红花绸,对着天地拜了下去,心中狂笑,传音于那新娘子“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入洞房的,但你这一世,总要称我一声相公了,端慧太子!”
新娘子没有反应,但看红盖头微微地颤动,似乎听者也心情激动。
哈哈哈!贺孤生终于为自己和盼儿出了一口恶气,爱上盼儿那傻丫头是他倒楣,盼儿爱上这心理变态的永琏也是她倒楣!一切都怪她爱得那么真,让人想争夺都无从争夺起,只因为她只为永琏所动,他人的一切全部不在她的心里感应。
一拜、二拜、三拜,送入洞房——
入洞房之后,贺孤生面对着两位新娘,脸带微笑,用喜秤挑开了两位新娘的盖头,红绸落地——
两位盛装女子抬头嫣然一笑,只见这两人秀眉明目、娇美无双,哪里是永琏和盼儿,却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追求他不成的江湖女侠——“鸳剑”江流霞和“鸯剑”江流烟姊妹!
贺孤生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脑子快速旋转,已经渐渐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流霞巧笑嫣然“相公,我这一世一定唤你作相公,相公不必担心。天地既已拜了,我姊妹就是相公的妻子,名分既定,我姊妹也不求定要洞房,不如等相公真心疼爱我们再说,如何?你看我这妻子是不是很温柔体贴?”
“永琏人呢?盼儿呢?今天是他的婚礼,他怎么可以要你们两个来代替!天啊!天啊!”贺孤生顿悟他此后的人生将陷入茫茫的黑暗,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光明了“他跑了?”
“他们自然是成婚去了。”江流烟拉住贺孤生的手臂“你老管他们两个干什么?难道你要去闹洞房吗?”她咬着嘴唇妩媚地笑“我不知道他们到哪里成婚去了,因而也不能告诉你去哪里闹洞房。不过我也会很温柔体贴。”
这这这天杀的永琏!贺孤生发现以前对他的印象统统都是错误的!什么皎柔如缎的菩萨,什么凄厉如鬼的魔,统统都是错的!
爱新觉罗。永琏,根本就是个害死人不赔命的笑面虎!
天啊天啊,谁来救他
朔平府外一个小小的月老庙。
尘土遍布,墙垣倾颓。这里离城镇太远,除了当地的农家少男少女,少有人会来这个地方。
永琏一身月色长衣,盼儿还是那身紫色碎花的丫鬟装。
“我永琏,当下对月老立誓,娶盼儿为妻。以后无论悲伤、不幸、疾病、灾祸,不离不弃,无怨无悔。”永琏双手合十,面对着破碎倾颓,积满灰尘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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