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们继续剪纸吧!大家一起说会儿话也挺好的!”平福拿起一个剪子,示意大家继续。见其他人都不动,平安、平康一脸无趣,但只她们两个出去的话,又有些不敢。好歹剪点纸也可以打发下时间,于是她们也凑了过来,平寿又把被子铺开,几个人便窝在被子里边剪纸边说着话,一边又讨论谁剪的花样儿好看,倒也其乐融融。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划破了平静。紧接着,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在这寒冬里分外吓人。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到底忍不住好奇心,平福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几人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朝门边移去。平福轻轻地把门开了个小缝,几人从小缝里偷偷往外瞧去。
只见几个女孩子扒了裤子被几个粗壮的仆妇按在雪地里打板子,而一身穿宝蓝色绸面暗花斗篷的中年妇人则站在一旁观看。
听着她们的惨叫,平常几个吓白了脸,尤其是刚才提议出去玩的平安和平康更是小脸煞白,面无血色。
“好像是分到七号房的几个人。”平康极有眼色,这几个女孩子是跟她一天来的,虽是由各自的爹娘领着,没有说过话,但依稀有些印象。她们的年纪好像略大一些,长得也极是标致,已经有些少女的影子了。
一声声地叫声,仿佛一颗钉子,扎进了她们的心里,她们再一次地认识到,这里不是家里,而是一个命早就被交给了别人的地方。冰冷、恐惧种种情绪纷纷涌进了她们的心里。几个人互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不知不觉,几个人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有心不看,但又忍不住不看。
一下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打了几下,那些女孩子的惨叫声越来越低,最后都没了声音,显见是痛得晕了过去。灰色小身子在雪地里,极不起眼,一不小心就会被这飘落的白雪给淹没。
那妇人这才示意停下。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但语意却冰冷地让人冷彻入骨:“在这园子里头一条,就是守规矩,这次是一次初犯,算是给个警告,若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几个女孩子,罩上斗篷帽子转头就走。
几个仆妇神情木然,显见这样的事她们见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架起那几个女孩子,往她们的房里一扔,就跟着那中年妇人身后离开了。
而几个下人妆扮的丫头,不一会儿便打了些热水,手里拿着些药品,进了那个屋子。一切井然有序、效率极高,然而那种毫无表情,自然流畅的效率却更让这些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心寒。
几个人退回床上,半晌纳纳无言,各自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烛火还是一样的温暖,但几人的心中却是如冰雪般寒冷。
好半天,平康声音幽幽地传来:“爹娘骗我,说只是送我来学学规矩,将来好嫁得好一些。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我好怕,好想回家。”
“我也好想回家。”平寿低低地应道。
一时房里被这低迷的气氛所弥漫,不知是谁最先开头的,一个个哭了起来,虽是哭泣,到底不敢大声,只一个个边哭边抽着泣,小小声的,怕太过大声引来了嬷嬷,恐怕就跟那几个女孩子一样的下场了。
平常原也忍着,可不得不离开爹娘的悲伤,对未来的惶恐全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眼泪也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不知道是谁抱住了她,她也不管不顾地反抱住了那人,如果小兽一般依靠着彼此的体温,获得那仅有的一些温暖。
被子里,几人抱成一团哭泣不已;被子外,却是一室晕黄烛光。
几人也不知哭了多久,只听得敲门声起。
忙赶紧止住了哭声,也顾不得拿毛巾擦脸,随便用袖子抹了抹,就一队儿去门旁站好,仍是由平福开了门。
却是一个丫头拿着床被子还有些衣服站在门外,那丫头也不说话,把衣服递了过来就走了。
平福接过了东西,递给了平常,又关上了门。
几个互相对视着,看到其他人哭红的眼,平康最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平福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哭了半天,发泄了内心的恐惧和惶恐,几个人的心里到底也好了很多,而且到底年纪还小,不脱孩子心性,看到对方红通通的眼,又有平康这个带头者,一个个掩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就连看起来最为沉稳的平福也不例外。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地单纯,即使偶尔的阴霾,终也不一会儿就会迎来阳光。只是,这样的纯真,究竟能保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