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是多么照顾自己,还有院子里的小丫头多么懂事,听话,什么事都弄得好好的,一点也也不用自己操心。还有好姐妹平福、平寿、平安、平锦、平康、平碧,每一个人都是对她这么地好。平福是大姐,最是聪明不过了,平康是个贪吃鬼,平锦最爱打扮了,不过,和自己最好了。上课的时候也很好玩,嬷嬷们也不凶,也不罚人的。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下了课就和姐妹们一起在院子里赏花,打牌,下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的日子也未必这么好。总之,就是让爹娘不用担心她的,虽然不在爹娘身边,但暖儿过得真的很好,一点也没有事的。
平常一个劲地说着,都不敢停下,她怕自己一旦停下,心中的酸涩感就会涌了出来。真奇怪,明明不觉得园子里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有这么多可爱的自己喜欢的人,可为什么说着说着还是想要流泪呢?真没用。平常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平福姐姐还说自己是姐妹中最叫她省心的呢!这会儿,怎么就这么不中用起来了。
看着一脸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生活的暖儿,秀娘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根针在刺似的,隐隐的疼痛,那股疼痛一直从心底地深处向上蔓延,似乎已经到了喉咙那里。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一些东西好像想要从那里冲出来,却又冲不出来,让她的心里酸涩不已。
这孩子,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也许她说的这些也是实情,但这孩子,却是报喜不报忧了。她怎么不说这园子里和她一样的姑娘分了三等,只有像她这样一等的女孩儿才会被分到这里来。虽然那玲珑姑娘并没有细说其中的过程,可五十来个女孩儿,最后来到这里的却只是那么十来个人,其中的艰辛想想便可以知道了。
暖儿虽说现在有人服侍得她多么好。那来这园子之前呢,定是无人服侍的,一个小姑娘,要梳这么复杂的发式,要洗衣,要自个儿打水洗脸,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功课,这一天到晚,恐怕忙得都没有什么时间好好休息吧!自己原来在家时还没来得及教暖儿认字,而这扬州城里的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大多都会认些字了,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暖儿,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走到这里的啊?想到这些,秀娘就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但她一个劲地忍着,将那一口气憋住,暖儿走到现在不容易,他们这做爹娘的就是帮不上她什么忙,也不能让她还反而牵挂他们。
因此,当平常好不容易停下了嘴里的话时,秀娘也开口了,告诉平常,家里一切都好。有了银子,什么事也都好办了,能按时吃药,爹的病也好多了,能下地走路,还能干些轻省的活了,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出去打猎了,但也可以在家里帮忙照顾着儿子温儿。田温是平常的弟弟,现在有了正式的名字了,还会叫姐姐了。等下次天气再暖和一点了,还可以带他也过来给平常瞧瞧。
平常的爹田成也不时在旁边插上两句,三个人都只说些高兴的话,仿佛对现在的生活是极其满意,再无所求似的。
“姑娘。”无病提着个鼓鼓的小包裹跑了过来,并将包裹递给秀娘。
见平常笑着点点头,秀娘便一脸疑惑地接了。
“这是姑娘没事的时候给弟弟绣的一些小玩意儿,然后还有一些*下来的衣料子,挑了一些舒适不起眼的,说留给弟弟做衣裳穿。然后还有一些银两,是夫人发下来的赏钱和姑娘的月例银子,都存着用这个包裹装好了。本来说待有一日找个人捎回家去,可巧您两老过来了,奴婢就赶紧跑回去拿出来了。里面还有奴婢这回家去娘让人带的一些零中儿说给姑娘尝尝鲜,也带回去给姑娘弟弟尝尝吧!”无病一脸笑着的解释道,每回有些什么东西能给弟弟留着的,姑娘总是一边念叨着这个弟弟可能会喜欢,那个会喜欢之类的话留下一份放在包裹里,现在下来,也有这么多了。还想着这找人捎也不好捎,刚巧这回人来了正好顺便带回去。
说完这些,无病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姑娘,天不早了,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得回去搬家了。”说这话时,无病的心中也满是不忍,但不能再耽搁了,眼看关园子门的时间也到了。
平常点了点头:“爹、娘,那我就进去了。天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回去呢?”
“不要紧,看见那边的牛车了吧!这是我们自个儿家的,虽说慢些,但稳当,人也不累,我和你爹慢慢悠着回去就是了。”
“无病,让张大娘随便弄点吃的给我爹娘带着吧!这到家也晚了。”平常说道,其实她只是想和爹娘再呆一会儿。
听了这话,无病有些为难,这时辰真的不早了,刚出来的时候,看门的婆子就说过了,让姑娘早些进去。
“不要麻烦了,我和你爹也得走了,温儿还托在隔壁婶婶家里,也不好太劳烦人家。”看出了无病的为难,秀娘忙道。接着挥挥手赶人:“快进去,快进去,我和你爹看见你进去了才好走。”
听见秀娘这么说,无病又一脸为难的样子,平常也知道是自个儿无理了,便又最后抱了一下娘和爹,但和无病两个慢慢走向了惜春园。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平常小小的身躯就好像要被这黑暗吞没似的。
平常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一次送走娘的时候她没有哭,这一次是高兴的事,她更不要哭,她说了,她绝对要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这样,娘也才能放心。
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就这么偏执地可爱又可笑,难道不流泪就能说是开心的吗?但我们小小的平常却就是这么坚定地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