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矫正一次飞行方向,除此之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目光黏在叶清桓身上,见他气息奄奄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起他前世尸身在自己手下散为微尘的情景,便愈发提心吊胆起来,生怕他一口气撑不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寂寂旷野之上再魂飞魄散一次。
好在叶清桓命硬得很,虽说中途状况时好时坏,但好歹算是喘着气到了太虚门。
姜云舒将叶舟降下,自己跳下来,在衣裳上面蹭了蹭满手的血迹,从腰间扯下一块白玉剑牌递给看守山门的初级弟子,飞快地说:“在下道号承明,乃是清玄宫门下,劳烦道友通报贵派师长,吾师含光真人意外受伤,欲借贵地休养些时日,还请”
她话没说完,从夜幕笼罩的山门内便迎面走出一行人来,有男有女,皆是结丹以上境界的修者。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面目慈和,长髯飘逸。他后面还跟着几位女修士,皆给人仙风道骨之感。
可姜云舒的全部注意都被那中年男子身边之人吸引了。
那人一身白衣,眉目清俊,却形容冷肃,通身气质有如清冽寒泉。
姜云舒一望之下差点没掉下眼泪来,既没空思考其中隐情,也更顾不上什么礼仪风范,慌忙扑上前去拜倒:“叔祖,求您救救我师父!”
那白衣人正是姜宋。他目光微凝,先是将姜云舒上下打量一番,见她除了脸色不好、像是灵元损耗过度以外,便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点点头,走到叶舟边上查验叶清桓的伤势。
数息之后,他面色渐渐沉下,回身冲同来的中年男子道:“天玑师兄,含光真人外伤尚好,只是脏腑经脉似乎受损严重,颇有凶险之兆,可否请师尊破例出关?”
那中年人面露犹豫之色:“这师尊此回乃是闭死关,他老人家设下的禁制,只怕”
姜云舒听他们语意不祥,几乎急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插言:“还请问真人、叔祖,我师父的伤莫非这般严重,竟连两位也没有法子么?”
姜宋看着她,微微一叹:“含光真人内伤颇重,脏腑之伤还在其次,主要是真元紊乱,经脉受损,若是能引导安抚他体内混乱的灵力,这伤倒也不算难治,只不过,眼下我太虚门中两位元婴修者一人在外未归,一人闭关不出,而我们师兄弟虽然修为各不相同,却都与含光真人同属结丹修士,实在无法强行”
姜云舒愣愣地听了一阵子,忽然福至心灵,截口道:“叔祖是说,只需有一人能够引导我师父体内逆行的真元便可?”
见几人都点头称是,她心神骤然一松,露出大半天里头一个笑容来:“这有何难,并不需元婴修士帮忙,我便可以!”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诧异神色,姜宋更是目光古怪地盯着她。
姜云舒被盯得缩了缩脖子,却也没打算解释,只跟着那道号天玑的中年修士的指示来到了太虚门一处待客的院子里。
几名筑基修士刚帮忙把叶清桓抬到床上,姜云舒就连忙坐到床边抓起他的手腕,同时往嘴里扔了一颗还灵丹:“真人,叔祖,我随时都可以开始了。”
姜宋抿了抿嘴唇,允道:“既如此,我为你护法。”又转头道:“劳烦师兄派人去丹庐取一些上品太素返魂丹来。”
天玑真人只略微思忖片刻,便点头应允,将手上一枚玉扳指交予身边弟子,示意他去取药。
姜云舒看在眼里,自知那太素返魂丹已是不外传的珍贵丹药,上品必然更加难得,心中不由暗生感激,回身深深一礼。随后便凝神入定,将体内真元集为一束,缓缓渡入叶清桓经脉之中。
姜宋手掐咒诀,凝神注视着姜云舒每一次最为细微的反应,只待一旦发觉不对,便强行将两人分开。
但异状却并未如他料想一般产生。
姜云舒那点在他看来仅仅算是微薄的真元居然真的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丝毫反噬,甚至连被误伤的征兆都没有,让在场众人深觉叹为观止。
天玑真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也取银针灵药相辅。
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明,叶清桓的脸色已好了许多,周身紊乱的灵力也基本平复下来。
姜云舒睁开眼睛,只觉头晕眼花,差点体力不支地一头栽到地上,幸好被姜宋扶住。
再抬头一看,另外几位修士皆以怪异目光打量着她,就连面向十分稳重的天玑真人也呆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将一枚瓷瓶递过来,说道:“此乃敝派秘药太素返魂丹,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却也对修真之人所受的内伤有奇效,这一瓶中有五丸丹药,每日一丸,以清水调和服下即可。”
姜云舒连忙接过药瓶,再次大礼谢过。
天玑真人这才笑道:“说来也巧,这药平日里也拿不到,刚好前些日子敝派接到含光真人传书,说是爱徒误陷大裂隙内的秘境之中,因此身受重伤,虽然暂无性命之忧,却怕日后积成宿疾,这才打算讨要几颗丹药以绝后患。”
他的目光饶有兴味地在姜云舒脸上打了个转,拈须笑道:“却不想,多亏了含光真人一片爱徒之心,如今反倒”
姜云舒被众人三番两次地拿打趣的眼光衡量,再不明白对方言下之意,那可就真是傻子了。她眼珠转了转,便十二分端正诚恳地答道:“师尊待我有如至亲,只可惜我修为浅薄、身无长物,真是无以为报。”
她说得正经,但说话间却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握住叶清桓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抚了两下,简直让人疑心那句“无以为报”后面就要接上一句“唯有以身相许”硬生生把自重身份的几位结丹修士没出口的话全堵了回去。
半天,天玑真人才笑道:“北辰师弟,你当初提起过的那个古怪有趣的侄孙女便是这丫头吧?”
姜宋很是无言以对,神色也不由松动了少许,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