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巨石或者深坑边上贴足了障目的符纸。
一时间,林中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怒骂,可除了在几棵树上扒拉出了几张破破烂烂的传音符,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时不时笑嘻嘻地讥讽他们的姜云舒究竟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一只拳头大小通身雪白的鸟轻飘飘地飞进了林子,落在距它最近的一名修士肩头。
就听这鸟口出人言,在那修士肩上踱了踱步子,趾高气昂地训斥道:“一群废物!我方家白养你们几年,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说你们是酒囊饭袋都是抬举!还不传我的命令,各自散开严守溪林四周,待我亲去会会那不知死活的贱人!”
几个筑基期的修士虽然被一张鸟嘴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连声都不敢吭,彼此对了个眼色,便遵令四散退开,还不忘传讯知会同在搜捕的其他人。
姜云舒虽然没亲见到一只扁毛畜生大放厥词的场景,但也敏锐地发觉四下里骤然寂静下来,便猜出方才那一阵子鸡飞狗跳终于要把哪个大人物引出来了。
她站定脚步,把灵枢剑收回手环中,换了把忘了从哪里顺来的窄刀,不紧不慢地往身边布符咒,为求逼真,连仅剩的一张壁障术符咒也用了上去。
可令人惊讶却又在预想之中的,在她弯腰往前面的树干上贴符纸的时候,身后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趟过了一连串的禁制,却丁点也不曾触发。
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姜云舒虽然知道很快会有人来,却没想到这般快,一转过身倒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连假装都不用了。
那人从外表看起来像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眉清目秀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只是此时那张俊秀的面孔微微扭曲着,平添了几分阴鸷。
他阴森森地冷笑一声,周身泛起寒意,霜白色的火焰从指尖腾起。
姜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苍炎冰焰!
对于凡人来说,但凡是火,就没有不烫手的,可在有许多事都不能按常理理解的修真界中,偏偏有一类火是冷的。
这类火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通常都害人不浅,虽说以人力炼化心火而成的苍炎冰焰威力远远不及天地造化而生的冰心火或九幽火,但若是被燎着一下子,也不是好受的。
姜云舒觉得师道传承别的也就罢了,唯独这阴火损耗元神的滋味,她是一点也不想切身体会一番,于是当机立断地把嘴里那枚丹药咬碎咽下,同时脚下一点地,借力向后跃开数丈,全身灵力灌注于手中弯刀,冲那一脸晦气的男人飞掷出去,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可几乎就在同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哼,紧接着肩膀便是一阵剧痛。
她被扔在树干上撞得不轻,胸中气血一阵翻腾,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才觉得左胳膊动不了了,也不知是脱臼还是断了。
而那白衣飘飘的阴险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三尺远,猫捉老鼠一般,好整以暇地冷眼瞧着她的狼狈。
姜云舒全身都摔得快散了,又觉方才那颗丹药注入经脉中的暖意在逐渐消散,不敢再节外生枝地挑衅,又不想放弃机会、令幕后主使之人逃脱,便一咬牙,做出哆哆嗦嗦的样子,缩肩弓背地偷觑了一眼那男人,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满脸慌张惊恐地服软哭道:“前、前辈,别杀我,别杀我”
见那男人玩腻了似的脸色一沉,她连忙响亮地啜泣一声,讨饶道:“前辈大人有大量,我知道错了,我不是自己想来捣乱的,是我师兄——对,都是他的错!是他说师父来这里,让我来找人的!”
她完好的那只手臂抱着头,哭得脸上沾的灰尘都成了泥水,活脱脱一个被娇宠的小姑娘头一回遇敌,让人吓傻了的模样。
那男人抬到一半的手悬在半空,手心里的霜白火焰忽明忽灭,衬得他表情更加阴郁。
他仿佛在思考。
姜云舒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他,外表惊惶不减,心里却在盘算若是现在捏碎追迹符的话,那老妪大概多久能赶过来。
那男人五指攥紧,火焰倏然而灭。
他挑起姜云舒的下巴,像是要看出她心底所想一般紧紧盯着她:“你师兄?就是下午被杀的那几个废物本来要带回来的人?”
姜云舒大惊失色:“你、你已经知道啦?”
她说完,好像又觉出不妥似的,连忙补充道:“不关我的事,真的!我只是凑巧见到不,不是,其实下午的事情是”
白衣男人没有兴致听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辩解,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捏得她又敢怒不敢言地小声啜泣起来,这才冷冷问道:“这么说,方才来的那人就是你的师父了?”
姜云舒心头重重一跳,感觉到从腕上的琉璃珠仍然传来稳定而柔和的热度,才强迫自己定下神来,怯生生地哭道:“应该是,可这真不关我的事,我让他晚上陪我去逛夜市,别来这里的!他平时最听我的了,可今天今天都怪我师兄!都是他的错!”
她边假惺惺地哭诉,边时不时挑起眼皮偷觑那男人的反应。
那男人果然放松了一点对她的钳制,退后半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上忽然浮现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黏糊糊的笑容:“难怪你师父那般宠爱你了,果然生得不错。”又问:“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你师父如何?”
姜云舒听到那语调暧昧的“宠爱”两字时,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紧接着听到后半句,连忙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谢谢前辈!谢谢前辈!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
白衣男人没听她说完,毫不怜香惜玉地抓住她受伤的肩膀,带着人飞掠而去,用疼痛堵住了她语无伦次的喋喋不休。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姜云舒就被带到了一处光线昏沉的宽敞院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