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桓想,十年多以前,他们师徒相处正好时,曾有人言之凿凿地确定姜云舒体内怀有“异种”那时他相信了,退缩了,所以才有了十年的分别,差一点就铸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而十多年之后,终于熬到了两情相悦的时候,姜云舒却又一次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异常
简直像是当年的翻版,又更像是个拙劣的笑话!
就好像连天意都要再逼着他退步,逼着他放手,叶清桓心中突然腾起来一丝毫无来由的愤怒,那些在长年的压抑之下似乎早已不见了踪影的恣意放肆如同雨后的野草,争先恐后探出了头来,他想:“什么天理昭彰,善恶有报,全是王八蛋!”
可恰在这个时候,就见姜云舒退后了一步,听她强颜欢笑地说:“我之前答应你,要一直陪着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食言啦!不过没关系,虞前辈也说了,只要你好好养着,安稳寿终还是没问题的,往后还有不知道多少年呢,你等我等我再找个法子,这一次一定”
她话到此处,仿佛也意识到这样的许诺不过是自欺欺人,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眶红得像是有血要渗出来。
叶清桓攥在她腕上的手蓦地收紧,他闭了闭眼,让那些几欲燎原的愤怒沉回心底,深深地吸了口气,硬邦邦地斥道:“胡说八道!太虚门专精阵法之事,空蝉长老更是此中翘楚,她既然亲自主持了你的洗魂之术,又断言绝无后患,就肯定不会有问题,你不要胡思乱想,安知这些异常不是你自己心魔作祟!”
他语气肯定,但姜云舒却还是听出了其中刻意而生硬的安抚,颓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那天夜里也想过是不是我杞人忧天,就连误入虞前辈的封印那次,我都可以安慰自己,或许是那些执念认出了灵枢或者什么东西,才对我优容可是,就算那些都能糊弄过去,这一回也不一样了”
她抬头深深地望向叶清桓,又重复道:“这一回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地指点我或者帮助我,我能够感觉到,她已经完全融进了我自己的神识,我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能感受到许多从来不曾有过的意念,这些意念来自于我的心里,但又绝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就像是‘还有个无人知晓的幕后黑手’这样难以置信的事情,它们虽然模糊,但是却真的存在,而且”
姜云舒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最终说道:“最可怕的是,我知道它们是对的。”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她知道,此言一出,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因为这样的描述,听起来正如同传说古早时曾存在过的祭炼魂魄的魔修邪法,一旦受术,便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扭曲善恶、正邪,乃至于生死的看法,最终成为施术者的傀儡,无法挽救,更无可逆转。
叶清桓如她所料地沉默了下来,直到屋子里唯一那盏昏暗的蛟油灯都快要燃尽了,他才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如果我今天放你离开,你会去做什么?”
姜云舒眼眸半敛,虽然眼角泫然欲泣似的红已经褪了个干净,她想:“到时候了。”
——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便下意识避开了叶清桓的目光,飘忽笑了笑:“不是说了么,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还要骗我么!”叶清桓突然打断她。
他不知为何,看起来竟像有些发怒似的,拽着姜云舒的手腕把她拉回到身前,俯身逼视着她:“如果真如你担心那般,你要去哪里找法子?”
姜云舒哑然。
本就没有法子的事情,又能去哪里找呢。
叶清桓得到了这无声的确认,怒色愈发明显,沉下声音一字字追问:“你是怕留下来,总有一天我会不得不亲手杀了你?还是怕你会被那个邪门的法术蛊惑,动手杀了我?”
姜云舒:“”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生气,但却又似乎依旧无法全然明白。
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得她避无可避,她猛地仰起头,突然想要反问——难道你不怕么?可话未出口,最终却只是咬了咬嘴唇,将沉默继续了下去。
叶清桓让她给气笑了,这点笑意尚未深入到眼底就冷下来,周身渗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戾气。
有一瞬间,姜云舒恍惚觉得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叶清桓,而是从九幽黄泉里爬上来的那只厉鬼叶筝。
她被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惊了一下,突然觉出另一只手腕上也是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一转身、推倒在了床上。
姜云舒从短暂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你”在她眼前,毫无光泽的灰色长发丝丝缕缕垂下来,擦着她的面颊落在身侧,遮住了最后一点灯光,让人忍不住错觉被笼罩在了一张幽暗的网中。
叶清桓面色苍白,眼神冰冷,往日松风夜雨般清澈淡然的声音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阴霾,他面无表情地问:“你离开我之后,是想要去死么?”
姜云舒脑中“嗡”的一声,只觉他的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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