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与名门正派打过的交道不多,大半来自于过去那些兵器法宝生意,留下的印象也无非是一群瞻前顾后谨小慎微,说起话更是恨不得三纸无驴的呆子。
但这一回,他固有的认知却被推翻了个彻底——丹崖真人请他一同与浮屠川的贵客商议大事,可实际上却没怎么打算让他说话,一开场,便三言两语把全盘计划砸到了他脸上,让他一整天都没回过神来,等到翌日再议时,看看对面几个人——一个装束怪异的高瘦老头,两个装束更加怪异、气质孤僻的黑衣人,再加上一只九尾白狐狸精——心情顿时比之前更加难以言表。
他便干咳一声,转向另一旁难得还正常些的男人,尽量不去在意他过于严肃的表情,苦笑道:“丹崖令主所言之事在下已仔细考虑过,然而听闻抱朴道宗中,掌门您对铸器一道也曾精研,当知此道中最为关键的无非是炼炉与材料,只有二者皆备,然后才能谈及技艺,现如今”
叶黎摊开手:“即便在下敢于尝试,只怕也没有能够经得住轩辕鼎神力的”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接道:“若你是在担心炼炉,我这里刚好有一物可用。”
“你有?”叶黎愕然转身,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来人身上。
姜云舒跨进门,颇不适应突然暗淡下来的光线似的眯了眯眼,并未答话,反倒扭头伸手去扯身边男人的衣领:“来来来,给大伙看看,别害羞呀!”
卢景琮面色一僵,赶紧抬手去挡,一面无奈叹气:“承明你又胡闹!”说着,自己从颈间解下一枚不过半寸来长的小坠子,上前几步,呈于丹崖真人面前。
丹崖尚未说话,主座后面一个声音沉沉响起:“至阳之地,极阴之火,这上面的气息若没看错,倒像是我一位故人所炼?”
那个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锈蚀了多年的钟磬,费尽力气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清越洪亮,却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历尽沧桑般的从容与笃定。
姜云舒吃了一惊,脸上挂着的轻佻淡了一点,凝眸望过去,一团雾气似的东西在屋子角落里忽聚忽散,足有一人多高,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她下意识地散开神识,却不出意料地被雾气挡了回来,仍旧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沉吟了下,很快又扬起了笑容:“这一位想来就是从浮屠川来的神将大人了?”
心里却忍不住想:“好一个藏头露尾的神将,连个正脸都不给人看。”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腹诽,雾气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残破之躯,有碍观瞻,故不敢轻易示人。”
姜云舒虽然脸皮厚,但被这么直眉楞眼地戳穿了心思,也还是微觉尴尬,急忙转开话题:“我们刚刚回来,有要事禀报长老,未想竟打搅了各位议事。”
丹崖面色微顿,渐渐严肃下来,将缩成了个坠子的阴阳炉搁到了桌上,沉默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等姜云舒将幽冥之中诸般重要之事回禀了,思忖许久,方才舒出一口气:“虽与预料天差地别,但也算是意外之喜,可惜冥君神力未复,不然”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又伸出一根手指,拨弄查看了阴阳炉片刻,道:“既有此物,想来重炼轩辕鼎并非不可行——云舒你们回来得晚,尚且不知,依神将所言,如今邪神对这一方天地的浸染已然算是根深蒂固,自身又融合了天道之力,寻常法子根本无法伤及他的本体,唯独轩辕鼎乃是上古时黄帝所用法器,既可镇守山河,亦能撼天动地,只不过”
他将目光转向叶黎,对方只好无可奈何地把话接了下去:“不过轩辕鼎被封印太久,又几次三番遭遇变故,如今已经残破,须得开炉修补——材料尽备,法子是神将大人口授的,就差个结实的炉子了,侄儿这正犯难呢,您就来雪中送炭了。”
“雪中送炭”四个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姜云舒不由失笑,可还没说话,就听在座一人操着一口怪腔怪调冷冰冰道:“素闻白栾州明珠岛叶氏之名,如今一看,原来不过如此。”
叶黎眼角调侃的笑意倏地僵住,他自己虽不是什么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却从来听不得有人信口污蔑先人,当即脸色一沉:“哦?阁下有所赐教?”
姜云舒亦是神色微动——那不会说人话的正是两名黑衣人之一,然而与旁边铁杖黑袍的巫者不同,萦绕在他周身的气息十分孤绝,也十分熟悉。
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魔徒一直以来不受人待见实在怨不了别人,单就这副讨打的劲头,就很是让人叹为观止。她管不了远来的外客,便只好扯住叶黎:“行了行了,这会儿还要先窝里反怎么着?”
叶黎怔了怔,脚步仓促地收住,半晌,一甩袖子挣开她,冷哼了声,但好歹没再上前,只冷冷回道:“叶氏如何,白栾州诸位同道与万千百姓心中自有公论,还轮不到一个不知是不是居心叵测的外人来品头论足!”
他刚被触了逆鳞,一时难免口不择言,可就在“居心叵测”四个字脱口而出的一刹那,满场还是有片刻寂静,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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