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寨,在极北峰上,虽名为一寨,实则有七十七小峒,六大镇,包围着用巨石筑成的春风寨。
说起春风寨可了不起了,住在这儿的一百零九名高手全是侠盗,保护着山上七十七小峒的居民和六大镇的镇民,就算是当地的官也没人敢对春风寨吭半声。
除了春风寨打劫的是不义之财、分散给贫苦老百姓外,最重要的是春风寨上有那武功超凡入圣的大寨主君实秋、二寨主莫飞、三寨主杜小刀,哪个要是嫌命太长了,敢跟他们三人以及一百零九名忠心耿耿的高手作对,恐怕下场绝不止是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但是今时今日,春风寨议事大厅却笼罩着一股浓浓的肃杀紧张氛围,一百零九名高手人人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坐在三架红木大椅上的三名高大挺拔男人,面色凝重,浓眉深锁,深邃锐利鹰目紧紧盯着众人。
只要他们三人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头就越垂越低,鞋尖直在青石地砖上蹭呀蹭的。
终于,坐在第三个座位上浓眉斜飞,英气勃勃的三寨主杜小刀清了清喉咙,拍拍玄色滚黑貂毛的劲衣,下巴一昂的开口。
“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不要呀三寨主!”众人齐声哀叫。
“没人问你们的意见。”小刀大吼。“嘘!”二寨主莫飞连忙将修长的食指搁在嘴唇上,红袍滚银貂毛的劲衣紧裹着他颀长挺拔,肌肉结实的身躯,格外引人流口水。“三弟,斯文、斯文。”
“对对对。”小刀一凛,连忙揉了揉杀气腾腾的脸庞,露出了斯文的微笑。“小生这厢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唉,平时他是很温柔含蓄又诗情画意的,可每每被这些个大老粗惹得举止失常,真是可怜又可叹哪。
“呃,不、不敢当,不敢当,三寨主千万别这么说,”众人回答得心惊肉跳。
看着晒得黝黑又浓眉大眼的小刀强作翩翩书生模样,大寨主君实秋强忍住笑,但是憋了老半天还是憋不住,暗暗窃笑喷出的气息吹拂得雪衣紫貂领微微颤动,煞是动人。
但就算在偷笑,仍旧难掩他眉宇间不怒自威的帅气,以及一身霸王君临天下的风范,真不愧为绿林之主啊。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开始吧。”小刀习惯地摸出了柄锐利薄如雪的飞刀,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眯起眸光闪电般一扫。
这绝对是警告!
“唉”众人畏缩了下,只能认命。“是。”
“就由我先来吧。”虎背熊腰,登记零零一号大盗,江湖人称“霹雳无敌之镇胆双刀流星手”的王大彪硬着头皮跨前一步,轻咳了声,大掌拍拍厚实胸膛“老子姓”
小刀手中的飞刀往红木椅把上猛然一插。
“呃,是俺,俺是姓”王大彪惊跳了下,赶紧换词。
“俺什么俺?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东西,连好好自我介绍都不会,可知这样我心会有多痛吗?”小刀单手支着前额,一脸痛心疾首。“你们这样的表现,这样的‘气质’,往后走出去要怎么代表我们春风寨?啊?”
“三,三寨主,你心别痛了”王大彪吞咽了口口水,连忙改口“呃,在下,是在下,这样可以吗?”
“嗯,还可以。”小刀勉强接受“再来。”
“是、是。”王大彪受到三寨主鼓励,得意得脸色大放红光。“在下姓王,王八蛋的王,粗乡鲁城人氏,今年四十有一,在下的嗜好是砍人,兴趣是砍人,专长也是砍人,不过在下秉持着在下老娘与当家大寨主颁布的原则,在下刀下砍的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混球”
君实秋和莫飞苦恼地互觑一眼,这算哪门子跟哪门子啊?
“停停停!”小刀登时抓狂,气急败坏地冲向前一把揪住王大彪的衣领“你没把老子的话听进去是不是?妈的!就叫你们要斯文点,斯文点,听不懂啊?”
“三、三、三寨主,对、对、对不住。”王大彪被他揪得拚命往后缩,脸色发白“在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道理?”他怒吼。“我”王大彪吞了口水。
“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呃”王大彪一脸苦思。
“什么?连这个也不懂,不是发了册子叫你读书的吗?”小刀忿忿然地环顾四周“来!你们谁出来告诉他,这两句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其他一百零八名高手全数蹬蹬蹬惊退了好几步,噤若寒蝉。
“气死我了!你们是不是把那些书统统拿去垫椅脚了?”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气得胸膛快速起伏。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连忙挥手摇头急着撇清。
“不不不,三寨主,我们绝对没有把书拿去垫椅脚”登记零零二号,人称“金光闪闪玉手千千”的金钱豹连忙开口澄清。“我那几本都还好好地藏在炕底下呢!”
“是呀,我的还搁在桌上,上头还有层厚厚的灰,您不信的话尽管去检查。”零零三号也忙道。
“还有我!我明明就是拿去裹油条了”
“咦?你也是啊?我也是耶!”
“我们也是!”其他人争先恐后的附和。
“你们你们这些唐突圣人、有辱斯文的混蛋!”
相较于小刀的狂怒跳脚,二寨主莫飞和大寨主君实秋就冷静多了。
唉,文化果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培养得起来的呀!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三寨主,不要哇”一百零九条好汉异口同声发出惨叫,因为小刀刚刚颁布了一个最新的寨规,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到英雄好汉坡考背“三字经”
“哼!从最粗浅的教起,我就不信你们不成材。”小刀握紧拳头,恨恨的对天宣誓。
莫飞和君实秋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小刀咬着一根鼠尾草,坐在枝叶腾空伸展出断崖外的大树上,任凭底下万丈深谷雾霭弥漫,山风劲劲,依然一身英姿飒爽玄衣袂然。
但和他轻松动作相当不衬的是他忧郁感伤的脸庞,尤其在读到那个“苦”字时,一张帅脸也几乎变成了苦瓜。
因为手上的书前三页已连读一个月,但偏偏是看了第二行就忘了第一行,回头苦背第一行,又忘了第二行说的是什么。
可恶,这怎么行?
这要是给众兄弟知道了,那他不是很漏气吗?昨天他才为了手下书读得乱七八糟而大发雷霆的。而且照这样下去,他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考得上状元?
总不能像考乡试的时候,靠一记狠瞪就让北峰城里的主考官吓得让他过关那样,到了京城也用暴力威胁让皇帝老儿把状元郎头衔颁给他吧?
他不禁愁郁满面起来。
蓦然间,一声尖叫惊飞了满树的小鸟。
小刀倏然回头,感伤消失,闪电般纵身飞起,脚尖轻点翠绿色枝头飞跃三丈高,在连绵不绝的树林间弹跳越过,疾奔向尖叫声起处。
“发生了什么咦?”他甫落地,皱起眉头盯着一个娇娇弱弱的紫裳姑娘,浑身颤抖手上紧抱着一个河谛包袱,不断往后退,他马上望向那进逼加害的是何人,眼角余光却先瞥见了一抹淡黄衫子。
身着淡黄衫子,一头青丝分成两边在小巧耳朵上端绾成两球团髻,系着两朵小小黄色蝴蝶带,雪白瓜子脸上漾着一抹似笑非笑,乌黑杏眸宛若猫儿眼,飞溅着两点晶光,鼻端上几颗小小的雀斑更增添了几许俏皮之意。
这小女子长得好不可爱,但是她手中持着的两柄雪亮鸳鸯刀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把你手里的包袱交出来,别做无畏的抵抗了。”黄衫女子笑咪咪的开口,眸光娇艳中略带肃杀。
紫裳姑娘求救般地望了小刀一眼,高大挺拔粗犷俊朗的他此刻是她唯一的希望。
虽然听说这极北峰上满满盗贼,良民稀少,可是和眼前的危急相比,她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大胆女贼,青天白日持刀抢劫,你当这极北峰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未成气候的小毛贼来做买卖?你也不先打听打听,这儿是哪家的地盘。”虽说还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紫裳姑娘看来一副楚楚可怜受人迫害的模样,小刀忍不住升起了强烈的同情心。
尤其这名紫裳姑娘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饱读诗书的好人家小姐,而另外一个啐!
一个黄毛丫头跟人家耍什么刀?还满睑凶巴巴的,明摆着就是个江湖新生代的恶婆娘。
“你哪位啊?”黄衫女子姓黄名杏儿,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没头没脑冒出来的男人。“管你这是谁的地盘,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快滚!”
“滚?”他眨眨眼“已经好久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很失礼?很没有气质?”
这年头诗书威力无远弗届,怎么还会有像这等粗俗无文的小女子存在呢?看来他今天非得好好教化她一番人生道理不可。
“失礼?没气质?”杏儿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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