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辰飞再度从田芯的世界里消失。
自从在党家宅邸遇见纪采纭之后,全公司上下的人都有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到党辰飞的名字,但黄明洲的体贴,反而让田芯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的人似的。
每一个同事回避的眼神,都让她觉得难受。
她只能埋首于工作,日夜赶工,进度整整超前半个月。
周末,参加完公司特别为她举行的庆功兼送别宴后,田芯带着沉重的心情,开始打包行李。蓝桀凯在一旁帮忙,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发难。
“早知道你这趟回来会搞成这样,当初就应该阻止你回来。”
“谁料得到呢?”田芯耸着肩,她也没想到党辰飞会是“明日游戏”的老板。
“照这种情形看来,我也不能留你下来看我的画展了。”蓝桀凯的语气充满无奈与惋惜。
“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
“如果这次画展不成功,肯定没有下次了。”随着画展日期的逼近,他的得失心也越来越重。
田芯坐在他的面前,笑着对他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连我都能转换跑道画漫画了,你这么有才能,还怕什么?”
蓝桀凯先是释怀地笑了笑,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田芯欲言又止。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田芯看着他的表情严肃,以为他又要说教了,急忙摇手。
“我人都要离开了,可不要再听你的谆谆教诲。”
“不是这个”他顿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说出来。“那天遇上教素描的黄老师,他和我谈起你,一直在惋惜你当时失去了很多不错的机会。”
田芯想起当年的傻气,不禁有点黯然。是她自己拱手将锦绣前程往外推,实在也怨不得别人。
“凭我那时候自暴自弃的样子,还有校园里的流言流语,有谁还会想帮助我?”
“是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所有学校都拒绝你的时候,那所学校突然对你敞开大门,不需要教授推荐,也不看你最后一学期的成绩,还提供你奖学金吗?”蓝桀凯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你们不是说,因为以前曾经看过我的作品,而且又刚好有名额,所以才和我接洽的吗?”田芯微皱着眉头。
这件事,她之前从没深思过。那一阵子,她忙着平复心里的伤痛,之后,就全心全意地投入课业里,确实没仔细想过这件事。
“黄老师说,那所日本学校是他受人委托帮你找的。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奖学金名额,你的奖学金是那所学校在接受一笔巨额捐款之后,特别提供给你的。”
这个消息令田芯大为震惊,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在暗地里帮助她。
“是谁呢?”
蓝桀凯苦笑地说:“你想,还有谁能会得出这么大的一笔巨额捐款呢?”
党辰飞的名字瞬间闪过了田芯的脑海里,圆睁着双眼低喊:“是他!”
“没错,是党辰飞。”蓝桀凯不情愿地承认了。
“为什么呢?”田芯仍处于震惊之中。
“你问我?”蓝桀凯好笑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愧疚吧!反正他有的是钱;要不然,就是他想早点把你弄出国,省得纪采纭疑神疑鬼的。”
田芯思绪混乱地坐在地上,没理会蓝桀凯酸溜溜的语气,只是一径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真的是因为愧疚,还是刻意安排她出国。
蓝桀凯见她没回应,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开口道:“我下去买点东西吃。”
过了好一会儿,田芯才又继续打包行李,但思绪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急切地想找到党辰飞,把一切问清楚。
她没察觉到党辰飞进门的脚步声,直到他的大腿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后天的飞机吗?”
田芯愕然的抬头看他,强忍着不将心中的几百个问题丢向他。
“我刚刚看到蓝桀凯出门。”党辰飞以下巴点了点门口。
“他去买东西吃了。”
“哦!”党辰飞回应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田芯捺着性子等他开口。他消失了将近一个月,现在只是来确定她什么时候离开台湾吗?
“飞机确定过了吗?”他心不在焉地又问了一句。
“时间、班次都确定了。”
“那就好。”党辰飞转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就在田芯想跳起来冲过去时,他又转过身子。“什么时候再回来?”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再回来?”田芯哀怨地反问他。
党辰飞低头叹了口气,小声地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田芯马上站起身,随手抓了件薄外套,走到他面前。
“走吧!”
几分钟后,蓝桀凯拎了点心回来,却只看见满地尚未打包完的衣物。
党辰飞将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他和田芯两人,一睡上都没有交谈。
车子开到了淡水,驶进了一条看来有点眼熟的路路,直到一栋红砖别墅出现在路的尽头,田芯才想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这里收藏了近百幅世界名画的真迹,但由于收藏家的私心,无论是任何单位、任何美术馆要来外借展览,他一律回绝。
正因为这些真迹不容易见到,才让当时一直不肯答应赴约的田芯点了头;也是因为这里,她才开始喜欢上他。
“那位古怪的收藏家呢?”
“在台北,所以这里会空一阵子。”
党辰飞熟稔地按下别墅的密码,进入了别墅里。
“想再看一次那些画吗?”
田芯点点头,想在离开之前,再一次回味两人初识时的种种。
他们上了二楼,党辰飞伸手拉扯垂挂在楼梯旁的一条吊饰,暗门应声而开,适度的灯光也在瞬间亮了起来,只是宽广的室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名画。
田芯带着感伤的心情观赏着一幅幅的画。
“还记得你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吗?”党辰飞的眼睛盯着一幅塞尚的画,这幅画许多美术馆都陈列过,但没有人知道真迹居然是在台湾淡水的小镇别墅里。
田芯微笑着,她记得当时她有多紧张,连手心都冒汗了。
“当时,你一路开离了台北,又开到了这偏僻的小径,带我进来这一栋没有人的别墅,任何人都会以为你心怀不轨。”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说什么也不肯进来这间暗室,在楼梯口磨蹭了一个下午,我怎么哄都没用。”党辰飞陷入回忆里,想到她当时的蠢样,不禁笑了出来。
田芯两颊微红,嘟起了嘴。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时候发生了很多社会案件,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搞不好被你骗进暗室之后,我就跑不出来了。”
田芯走到了一幅巴黎街头的画前,认真地注视着。党辰飞则站在她的身旁,深情地看着她。
“上次你是穿着一身白底黄色碎花的连身洋装,以及一双粉红色的平底软鞋;当你看着这幅画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田芯抬眼看他,几乎要沉溺在他眼中的丰沛情感里。她低声问:“为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清澈晶亮的大眼。
“因为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梦想,看到了你的抱负还有自信。”
“我一直以为你只看见的我的外表。”田芯喃喃地说:“所以,我非常担心,你终究会因为其他更美貌的面孔而离开我。”
“哈!原来我们各自担心着不同的事。我一直害怕有一天,你会为了追求梦想而离开我,所以那时候,我只想天天把你绑在我身边。”
田芯目不转睛的盯住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安排我去日本留学?”
党辰飞愕然地看着她,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做得够隐密。
“你怎么会知道?”
“你先不要管消息怎么泄漏出来的,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
党辰飞走到后方的长吧台,打开冷藏库,倒了两杯冰柠檬汁。
“我不能给你幸福,至少要让你可以去追求梦想。”
“为什么不自私地把我留在身边?”
党辰飞苦笑,柠檬的酸味直沁喉头。“和现在的理由一样,我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和我在一起。”
他的话所代表的意义令她痛心,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娶纪采纭了。
“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定要和她绑在一起?”
“田芯,不要这样好奇。”
“这是你欠我的,你让我一个人在异乡孤独地过了四年,我有权利知道原因。反正我后天就离开了,你还怕什么?”她握紧了双拳,激愤地对他吼叫。
党辰飞知道现在是该说出实情的时候了。于是,他缓缓地开口“为了党家的名声和家业。就在你毕业旅行的时候,我才知道纪采纭的父亲侵占了我们党家的一切;除非我和纪采纭结婚,否则,党家就会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
党辰飞刻意压低嗓音,不让自己把对往事的怒气表现出来。
田芯痛苦地揪紧眉心,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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