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简直是谬论,又不是只躺着便成了,崔九怀一个被嫌弃床-技差的,每到这时候都恨不得将才学来的十八般武艺统统使出来,好一雪从前之耻,钟文谨像根面条似的,被他一会舒展开,一会折叠起,一会后空翻,一会脑袋着地的,给折腾了个七晕八素。
次日一觉醒来,腰酸腿疼脚抽筋,再次变成僵尸,把她给恨的直咬牙,只好叫了菘蓝来,替自个推拿。
菘蓝这边替钟文谨推拿呢,那边南星却来向钟文谨讨债了:“奶奶得空别忘了说与沉香姐姐,叫她从奶奶钱箱子里拿十两银子给我。”
钟文谨囊中羞涩,故而对银钱十分敏感,闻言立时瞪眼,问道:“为甚要拿十两银子与你?”
南星解释道:“昨儿苏姨娘病了,药方子里的其他药材府里都给了,独缺一味参片,夏雨过来讨,偏奶奶陪太太、大姑娘去了慈安寺,咱们又没有奶奶钱箱子的钥匙,本不想理会她的,可若不理会,万一她求到大奶奶或是老太太跟前,岂不让奶奶没脸?说不得我只好先替奶奶垫上了。”
苏姨娘请医问药的事儿,南星先前与钟文谨提过,说是一应花销都是由崔九怀来出的,与其说南星是替自个垫上的,倒不如说是替崔九怀垫上的,她可以先还了南星的,但回头肯定要跟崔九怀讨回来的,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自个一个月的月钱也才只有十两而已。
她斜了南星一眼,笑斥道:“知道了,急急乎乎的做什么,我还能赖了你的不成?”
“这可不好说。”南星哼了一声,嫌弃菘蓝手上没劲儿,磨磨蹭蹭的误了请安的时辰,便过来替了菘蓝,把钟文谨好一顿揉搓,虽疼的她呲牙裂嘴的,但到底自在了许多。
盥洗更衣,周来福家的正替钟文谨梳头呢,苏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夏雨过来了,给钟文谨行礼后,说道:“我们姨娘正病着,不能亲自过来,特打发了我来替她给奶奶请安,还要谢谢奶奶慷慨解囊替她解决了药引子的难题。”
因她必要跟崔九怀讨债的,所以这也算不得钟文谨的功劳,原想纠正夏雨来着,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苏姨娘那样的人精,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若不明白的话,她一个病歪歪不能争宠的姨娘,又何必上赶着来奉承自个?
故而她只笑道:“我才听说她病了,正想打发南星替我去瞧瞧她呢,不想你就过来了。你们姨娘可好些了?可请大夫来瞧过?大夫是怎么说的?”
夏雨忙回道:“多谢奶奶费心想着,我们姨娘已经好些了。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症候,只因我们姨娘身子弱,每逢换季便遭不住,总要大病上一场,从前也请太医来瞧过的,倒不必另请大夫,还吃那太医留下的方子便成。”
钟文谨点点头,叮嘱道:“好生照料苏姨娘,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来与我说。”
“是。”夏雨恭敬的应下,又福身道:“我替我们姨娘谢谢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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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才刚告退,黄姨娘就领着崔峥过来了。
崔峥在外厢等候,黄姨娘进到了內厢来,见钟文谨正梳妆呢,歪着头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撇嘴道:“奶奶生的清秀,梳这飞仙髻不好看,衬的奶奶一股子小家子气。”
正往钟文谨头上簪头面的周来福家的闻言一僵。
黄姨娘的大丫鬟秋水笑道:“不如叫我们姨娘替奶奶重梳一个?我们姨娘的手艺,那是极好的,阖府上下统没一个能比的,前头二奶奶在时,都是叫我们姨娘替她梳头的。”
钟文谨听的十分无语,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是个没脑子的,丫鬟也这般不着调,夸黄姨娘便夸黄姨娘,偏还把张氏搬出来,唯恐旁人不知黄姨娘是张氏陪嫁丫鬟出身一般,再没哪个继室乐意听人提起前头原配的,这可不就是在给黄姨娘拉仇恨?
周来福家的哪肯让黄姨娘抢自个的活计,忙搬了水银镜来让钟文谨看,嘴里道:“奶奶瞧瞧可喜欢,若不喜欢,我重替奶奶梳个旁的。”
又不出门,只是到各处请下安而已,好不好看的,又有什么打紧呢?便是不好看,她也不可能无视黄姨娘的请求,而让周来福家的另梳,知道的呢说她不愿意麻烦黄姨娘,不知道的还当她看不上黄姨娘的手艺呢。人家黄姨娘可是一直服侍张氏梳头的,难不成自个竟比张氏还高贵?故而她随意的撇了镜子一眼,说道:“且这样罢,时辰不早了,再折腾,可就误了请安了。”
黄姨娘自然不能强求,便改了口,说起别的来:“听说慈安寺里挖了尸骨出来?我的天爷,佛门里头竟也敢行如此歹毒之事,也不怕被天雷劈死?还好奶奶没让我跟着伺候,不然我这样胆小的,只怕魂都吓掉了。说起来,奶奶倒是个胆大的,竟也没被吓着。”
钟文谨当然是个胆大的,但却不能承认,只道:“尸骨是在功德林里挖出来的,我们这些没得着功德树的,又不得进去,只远远的看个热闹罢了,且里头才闹起来,我们就赶紧回了客院,什么都没瞧见,又哪里能吓着?”
“原来如此。”黄姨娘“哦”了一声,讪笑道:“我还当奶奶得了功德树呢,不想却没有。”
大太太王氏跟文昌伯夫人这种捐一千两香油钱的都连个号也没排上呢,想进入排行榜前十,没个万八两怕是不成的,也不知黄姨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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