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电梯里,陶舞枫迅速的按下了三楼的按键,一边迅速的浏览着刚刚从信箱挖出来的信件。收据、收据、宣传单又是这些东西。
她就说不需要那么殷勤的去看信箱嘛。反正永远都是转帐收据和广告纸,放着不管也不会影响地球运转,顶多让人觉得有些碍眼而已。
她猜警卫可能忍耐很久了,所以今晚才会出声提醒她“陶小姐,有你的信。”刚刚她在等电梯的时候被柜台的警卫喊了过去,她心里还在奇怪着。有信往信箱塞就好了,干么喊她?
警卫小李递给她一张像是明信片的信,她伸过头去一看,原来是自动转帐出了问题,帐户的存款不足,电力公司发了催缴单来催她了。
“你的信箱满了,所以塞不进去了。”他解释着。
“喔,谢谢你。”她随手拿过那张催缴单,转身又往电梯走。
“陶小姐。”他又喊她,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信箱里还有喔。”
她有点敷衍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往信箱的方向移动,反而走回去,站在电梯前盯着闪烁的楼层指示灯,乖乖的等着电梯来载她。
警卫小李心里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住在三楼之六的陶小姐视收信为畏途?信箱都已经塞满了,她还不肯来收信?他当然不知道在陶舞枫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从信箱里收到了一个打击,那件事让她再也不想去理信箱里有什么了。
叮的一声,指示灯亮起了一楼,她同时想到了如果信箱里有什么值得令人期待的,那就是他的来信了。她一转身快步的往整排的信箱走去,将一堆被塞得乱七八糟的信件掏出来。
便告纸直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长的像信的东西留着,她步入电梯里,开始审阅她的信件。帐单帐单,又是帐单帐单,她的眉毛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上海?
“哈,有了。”
一封航空信总算杀出帐单的重围,进入了她的眼帘里,熟悉的字体让她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家伙跑到大陆去了?什么时候的事?”这就是她突然改变主意,跑去接受信箱侮辱的理由。
电梯到了三楼,她随手将那堆转帐收据全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只留下那封上海来的信。
她一边开门,一边用左脚帮右脚脱鞋,右脚再帮左脚脱鞋,轻松的完成她最讨厌的事。看门口东倒西歪凌乱的鞋子就可以知道,陶舞枫绝对是个散漫的女人,她甚至连弯下腰来把鞋子脱好放进鞋柜里都懒。
顺手扭亮了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透的可乐娜啤酒,将皮包往懒人沙发上丢,人也跟着一屁股坐上去,还很不淑女的把脚盘上去。
喝了一大口啤酒,打开了空调开关,她满足的叹了一口“这才叫人生。”
拆开了信,她一边仰头喝酒一边看信。
舞枫:有时候我实在希望你能对我表示出一点起码的尊重。
不要敷衍的看着我的信,分心去大喝啤酒。
“这也让你猜到了?”陶舞枫差点没呛到,连忙把啤酒放到桌上去,只手抓着信看。
我多少期待你是迫不及待的拆我的信来看,而不是拿了一瓶啤酒舒服的坐在你那张有怪声的沙发上,这才慢条斯理的看信。
她大笑。
至少在我头上顶着大太阳,鼻子里都是柴油味道的时候,想到你在台北吹冷气喝啤酒时,心里才不会太难受。
“国家焦点”这次要做个三峡大坝的专题,我跟王董一块搭档要做奉节县城爆破和搬迁的报导。你应该还记得王董吧?如果印象模糊的话,试试火烧屁股这四个字。
她忍不住大笑出声。她当然记得那个王董,总是在最后一刻火烧屁股时,才要交稿的那个肌肉男。因此火烧屁股成了他的外号,真名王董反而很少人喊了。
所以我待会要跳上江渝三号往重庆出发。
陶舞枫笑着说:“真的假的?你还敢上船?”出去拍杀人鲸那一次,他不是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再上任何一条船吗?她从来没看过谁真的吐到脸色发青的,而方梓宁下船时还真的是青笋笋的。
没错,我的确是要坐船,你并没有看错。
我知道你现在想到了什么,也清楚的记得我曾经说过了什么。但是请注意,江渝三号是航行于长江上的江船,那代表什么呢?那代表将不会有上涌的海浪,一切会很平顺的。王董跟我保证过,我甚至不会有感觉在船上。
她同情摇摇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努力才说服自己,相信他的保证。所以闭上你的嘴,别笑了。
快九点了,船要开了。对了,你知道在以前水路很发达的时候,十六铺码头就是到上海寻梦的人的一个开始?很多人从这来上海,又从这里离开上海。我在十六铺码头给你写信,不知道这是开始还是结束,是起点还是终站。
总之,我需要晕船葯。
“准备一箱吧!”陶舞枫大笑,又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这枝笔一直漏水,你能想像我现在满手的蓝墨窘况吗?
陶舞枫笑眼一瞥。当然可以,因为上面还留有他的指印呢。
对了,生日快乐。
方梓宁她把信盖在脸上,轻轻的笑了起来。“生日快乐呀,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快乐或不快乐也都已经过去了。”
陶舞枫随手将信夹进八卦杂里,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啤酒。“三峡,嗯,好像挺不错的。”如果她不离职的话,或许她能抢到这个专题。
两年前从国家焦点杂离职的时候,很多人都骂她疯了。那有雄厚的财团支持的大型出版社,做的又是目前最热门的自然生态、动物、探险考察、历史考古、民族风俗、建筑、城市、旅游、收藏、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主题。薪水高、福利又好,就连退休金都高得吓人。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而她居然敢以二十七岁高龄退出战场。
她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那里已经完全是年轻人的天下,找到好工作的机率和年龄成反比,而且惨的是,机率是逐年以倍比的速度减退。所以她的辞职信像一颗炸弹,她自已是安然无恙,反而是周遭的亲朋好友个个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是她觉得辞职是自己这几年来所做的最理性、最清醒的一个决定。
当然,没有人认同她,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方梓宁。知道她辞职,他笑一笑,问她想不想去喝一杯。
方梓宁是个自由摄影家,他和很多杂志社都有合作关系,旅行类的啦、地理类的啦、报导类的,不过他的作品最主要还是发表在“国家焦点”占大多数。
他一向是个独行侠,来杂志社多半都是交稿或是拿支票,中美混血儿的他长得很帅,迷倒了办公室的一群小姑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跟他熟起来的。那天她被主编训了一顿,午休的时候没去吃饭,而是跑到屋顶抽烟,大吼大叫的发泄了一顿,刚好他也上来了,两个人就聊了几句。她才知道他居然跟她念同一所大学,他是艺术系的高材生,而她却不认识这个风云学长,后来听到的同学都笑她孤陋寡闻。那也没办法呀,为了奖学金,她四年的大学生活穿梭在课堂和图书馆,压根就没心思去注意别的。之后他们又一起做“消失的雨林”的联合报导,她撰文、他摄影,历尽艰辛的跑到巴西热带雨林去喂蚊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突然熟络了起来,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后来总编辑嫌她的报导太过柔软,于是调了原本在科技新闻部的蒋乐过来平衡,三个人就开始了被同事戏称三剑客的日子。
最后她离开了“国家焦点”方梓宁还是背着相机在世界各地乱晃,想到的时候写写信给她,有时就只寄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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