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能从紧抵着她胸膛的手臂上,感觉到她狂擂的心跳了吧?蝶依羞愧地闭上双眼,忍不住羞红了耳根。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一个时辰过去了,蝶依仍无眠地睁大双眼,身后传来稳定的呼吸声让她挫败的想哭。
你在想什么嘛,曲蝶依!他受伤了耶!你难道还期望他噢!真是丢脸!她强迫自己合上眼。
快睡!别胡思乱想了。
几次这样斥责自己以后,她终于沉沉睡去。
在她身后一双男性眼眸倏地睁开,俯视着身下熟睡女子嫣红的粉颊、微噘的红唇,轻轻撩起细洁颈项上一绺柔细的发丝,贴近鼻翼深吸一口清香。
他身子一僵,额上沁出微汗,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屠玡一直没“碰”她。除了夜晚亲密的拥抱之外,他并没有做出逾矩的行动。
只是有几次蝶依醒来,会不期然迎上他深沉而阴鸷的眼瞳。
他正看着自己,以一种黑狼注视着猎物般的狂猛眼神,蝶依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当她起身,屠玡翻身闭眼睡去,她呆愣地看着他沉稳的睡容,有片刻的恍惚。
究竟刚才那可怕的眼神,是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想像?她不确定了
山居的日子平淡充实,屠玡的伤势在蝶依的细心照料下日有起色,只是那只伤重的右腿,依然一跛一跛,如他所料,怕是好不了。
曲蝶依常常静默地看着他辛苦移动步伐,然后转过头去悄悄拭泪。
除此之外,不可讳言地,这段日子是蝶依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褪去了君王和谍者错纵复杂的身分,如今的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这是蝶依梦想不到且得来不易的快乐。
他们常在溪谷底,消磨一整天的时光蝶依坐在大石上刺绣,而他则一遍遍地练着箭术。
在他歇息的时候,蝶依会用沁凉的手绢温柔地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我想亲手再为你猎一头青狼。”他捉住她纤细的手腕,黯沉的嗓音带着压抑的迫切。
蝶依抬眸怔怔地看着他。在他的眼中她看出了渴望,不只是针对她,更深层的是对那片大漠的渴望那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和无垠的蔚盖青空。
曾经是叱吒一方的霸主,曾经拥有整个强悍的匈奴国,这样的男人,让他住在一栋简陋的山中木屋内,恐怕拘束极了吧?
“你想回匈奴国吗?”蝶依忐忑地问道。
屠玡面无表情,她在他脸上看到隐忍的痛楚。
“那是不可能的,瞒顿已登上王位,若我贸然在匈奴国现身,势必引来杀身之祸。”
一如以往,尖锐的罪恶感撕裂了蝶依的心,她无法面对他,只能垂首默然掉泪。
屠玡用双手捧起蝶依的脸庞,让她与他对视。
蝶依泪眼汪汪地凝望着他。
“都是我的错”她凄恻的说。
屠玡不发一语,那似乎可穿透人心的凌厉眼神直直锁住蝶依。
“你曾经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蝶依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曾经爱得那样深,纵使失去所有也要把她据为己有吗?”
她惊讶的望着他,一瞬间肺部的空气仿佛都抽离了,无法呼吸,只能粗浅地喘息
他的手摩擦过她细致纤白的脸庞,占有地将她的脸拉近,贴在他肌肉纠结的胸膛上。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上方响起
“在沙漠中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决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蝶依心跳狂乱,听着他同样凌乱不已的心跳声,几乎有种喘不过气的晕眩感
“把你从瞒顿手中夺来,用那种几近残酷的方式占有你,与其说是出于惩罚你的意图不如是嫉妒。我嫉妒得发狂,当我知道你将要成为我的弟媳,那种椎心刺骨的痛苦,超越我所能忍受的极限”
这样不可思议的告白,着实吓到曲蝶依了,她的世界在瞬间旋转起来。
他爱她!?
天!她闭上眼,轻伏在他的怀抱中,满足欣喜的泪缓缓滑下脸庞,落在二人再也分不开的躯体之间
上邪!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灭,乃敢与君绝。
烛光摇曳,曲蝶依微泛着嫣红的双颊映照着火光,自她红艳的檀口,缓缓唱出这段乐曲。
琵琶声骤歇,曲蝶依一双盈盈秋瞳,含羞带怯地对上床榻上的男人。
第一次那么露骨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意,那么炽热激越的词曲,还真令人羞涩不已。
屠玡的面孔在昏暗的斗室中看不真切,短暂的沉默令蝶依清楚地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过来!”她听到他低嘎的命令。
放下乐器,曲蝶依轻移莲步,坐在床榻的一角,她的脸涨得通红,目光不敢放在他脸上,只能紧张地凝视着他粗厚的手掌。
他忽地一扯,将她的身子带入怀中,紧钳住的手臂,带着一抹激动。
头依在他胸前,蝶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粗重的喘息,她知道他是懂她的。
天可为证,我愿与你相知相惜,直到生命到了尽头,直到山夷为平地、江河枯竭、冬日雷电、夏日降雪,直到天崩地灭,才敢与你分别
他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蝶依深吸口气,只觉心头忽地一荡。纤细的小手滑上他结实的胸膛,竟开始贪恋地抚摩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喃喃低咒,呼吸浊重。
蝶依羞赧地闭上眼睛,却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她爱这个男人,而此刻她只想和他合而为一。
她抬起头,双手攀住他的颈项,主动献上樱唇,吻了他紧抿的嘴唇。
屠玡僵硬了片刻,蝶依不放弃,执意逗弄挑吮着他的唇,终于他低吼一声,张狂地吻住她,长趋直入地占有她口内的甜美。
当他们的唇分开时,蝶依的眼瞳灿亮,像只刚偷吃了蜜糖的猫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克服了初时的羞怯,那感觉美妙极了,她首次发现自己对他也是有影响力的。
“别再那样。”他嘶哑地警告。
“那样是怎样?”她浅笑着投入他怀中,故意用丰腴的身子摩擦、碰触着他。
“该死的女人!”她听到他的低吼,随即胸前一凉,他竟扯开她的衣襟,捧住一双浑圆饱满恣意揉捏,狂野地吸吮逗弄起来。
“屠玡”蝶依急喘着,在他的吸吮中得到无法置信的愉悦。
她的呻吟唤醒了屠玡的理智,他黝黑的头颅自柔软的女体上稍稍移开。
抬起眸,他牢牢盯住蝶依火红的粉颊和迷醉的眼眸,额上青筋隐现,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双手紧握成拳,向后挪出一段距离。
“穿好衣服,该就寝了。”他的声音自紧闭的唇中硬挤出来。
曲蝶依因他突如其来的离去而感到怅然若失,水蒙的瞳困惑地睁大。
“为什么?”她不禁问道。
屠玡没理她,粗鲁地合上她的衣襟,抱着她斜躺在床上。
“为什么?”她仍不死心,在他怀里挣扎着,转过头试图看他脸上的表情。
“别乱动!”他低吼,双手双腿紧紧将她制在身侧“别动!我不想伤害你!”
他突兀的声明让蝶依怔愣住。
“你说什么?”她拼了命地挣脱他的钳制,转过身子,含怒地瞪视他。别骗人了!那事怎会伤害她!?
屠玡绷紧了面容,充血的眼眸显现出隐忍的欲望。
他明明要她的!“为什么?”她不服气地喊道。
他瞪视她许久,忽地低咒一声。
“你难道都没察觉自己的身子不一样了吗?”他嘶吼道。
蝶依愕然瞅住他,一脸茫然
“自大漠回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咬牙再问。
“没有哇!”蝶依摇头,片刻倾着螓首,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知是否习惯了大漠的酷热,回到大汉,常常昏昏沉沉的,无来由地感到疲惫,尤其是早上更不舒服,常会有呕心的感觉”蝶依迟疑地答道,她确定看见屠玡眼中掠过一抹男性骄傲的狂采,不过那神情一闪而逝,快得令人难以捉摸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蝶依忧心地问。
他眯起眼定定地凝视她,抚着她微皱的眉尖,之后压上她的小肮,让她贴在他的胸膛。“没事的,快睡吧!”
他奠名其妙的问话让她迷惑,相同的,他的温柔也是。
静静依偎在他身上,数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蝶依心头的疑虑也渐渐不敌睡意的侵袭,缓缓沉入香甜的梦乡。
月光透过竹帘照进斗室,屠玡阴郁的面容隐在黑暗之中,孤冷的黑眸锁住臂弯里沉睡的女子。
瓷玉般的肌肤映照在晕黄的月光下,粉颊泛着甜蜜的欢欣,鲜破欲滴的樱唇微微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好美!他不禁微微感到窒息。
和之前在沙漠中初相遇的她相比,如今的女子褪去了青涩稚气的少女气息,转为成熟艳丽的少妇模样。那只有在男子情爱滋润下所产生的强烈美,如今在她身上展现出来。
屠玡深深地凝视她许久,由最初的恋慕,最后目光转为愤怒,终时变成沉重的哀凄
哀凄为那不可避免的决裂
他的指尖收紧,深陷掌中,借由尖锐的疼痛来唤醒自己
不容他再深陷下去了。
为了这个女子,他付出太大的代价他的土地、他的地位、他的人民,甚至是他的生命。
懊是恢复理智的时候了。
窗台上低沉的敲击声传来,屠玡的身一僵。缓缓抽出被拥住的身躯,他沉郁地瞥一眼床上的女子,转身迅速隐身,来到屋外的黑暗之中。
竹林的深处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等待着他。
“你大老远要我来,就是看你和她在一起的模样吗?”年轻的声音隐含着激狂的怒气。
屠玡走上前去。“我要你看的是真相。”他平静严肃低沉嗓音送出,倨傲地迎视那满面怨怒的男子
匈奴国的新单于瞒顿。
“真相?”瞒顿尖锐地讥讽:“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纵使我甘冒弑君夺位的千古臭名,仍旧得不到佳人的芳心,你赢了,你总是能轻易得到我费尽苦心所要的一切,瞧我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他自嘲地苦笑。“如今我被一堆繁琐沉重的国事缠身,而你却和她一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
屠玡沉下脸,对瞒顿的怨怒显得不耐。
“你还是那么孩子气,别傻了,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早告诉过你,她不是你想像中的女人了。”
“我不相信你的指控!”瞒顿斥责得涨红了脸,握紧了拳怨声反驳。
“不相信吗?”屠玡语出讥诮“真不信就不会远从大漠赶来,莫陶将军擒住的范大娘早已招出一切,更何况你在长安所见到的曲武元夫妇正是她的父母,她骗你的那套说辞你还信吗?”
瞒顿的脸色更加难看,兄长的话刺中他的心,可他还是抗拒着
“莫陶将军是你的心腹,他大可捉个无辜的汉妇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那曲氏夫妇和蝶依的关系究竟是真是假,也是你一面之辞。”
“该死的!事到如今,你还顽冥不化!”屠玡忍不住动怒了。“事实摆在跟前,曲蝶依是一名谍者,她接近你的唯一目的,是为削弱匈奴国的国力,她盗取护国宝藏的任务被我所识破,接着就挑动你叛变。她成功了,不只如此,你这白痴竟还傻傻的护送她回大汉,你可知汉帝赠予她多少黄金、布帛?你可知曲武元因她而升官晋爵?她成功地把我们兄弟两个耍弄在指掌之间,你竟然到现在还不觉悟?”
瞒顿额上布满青筋,双目泛着可怕的血丝。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瞒顿嘶声吼道“我宁可相信她是移情别恋,也不愿去想她根本从没爱上过我!你到底要什么?逼我面对现实又有什么好处?”
屠玡冷冷地睇睨着他。“我要的是本属于我的王位,我要的是回到那片属于我的大漠!”
瞒顿失神地注视着漆黑的夜空,良久,终于疲惫地将头埋入掌中
“没错,我从来不想和你争什么王位,我自己知道不是那块料,让我亲耳听到她承认自己的罪行,我什么都还给你。”
“很好!”屠玡点头“明日酉时你在木屋外听我和她的对话。”
瞒顿一脸沉郁地允了。
屠玡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地回头
“她其实精通匈奴语,我和她一直是用匈奴语沟通的。”丢下这个炸弹,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竹林里,只剩瞒顿一人呆愣地消化着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