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
娉婷哪里肯慢点儿,她冲撞地奔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伸出手臂紧急环住他的腰身,死死地抱住他。
冬日里夜里清寒且漫长,幽王府内一间暖阁里摇曳着微弱的烛光,娉婷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百里长空听着景容止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寒意他真的不记得了,而且也不打算记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报仇。
“还算你有一双慧眼,那个假冒了本王一十七年的混账东西自然是不能与本王相提并论,他那一张假脸皮还是照着本王的样子绘制而成的。可惜,只得其形貌,不得其神韵。”
然后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太好的娉婷,疑惑道“她”
“狼狈至极!”景容止看了她一眼,只管从她身边走过,连片刻停留都没有。
所谓的十三皇子她明明见过,虽然与无名极为相似,但他远没有无名的丰神俊逸,气度风流。她决计不会将这两人混淆不清的。
百里长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娉婷,她脸上的迷茫和慌乱十分扎眼,急忙走上前去拉住惊惶失措的她,百里长空说“娉婷,幽王他的意思是”走头无墓。
夜来幽梦忽还乡。
“娉婷,钟离娉婷。”百里长空无奈叹道,景容止苏醒过来,的的确确是将一切都忘记了。不,不对,他还记得自己五岁时的那场烧红了天边的无妄之祸。
百里长空质问着幽王景容止。
十年生死两茫茫。
微微地点点头,他笑“是我。”
他回应了她,这不是梦境!
百里长空愤愤道“幽王,或许你忘记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三个月前,你还愿意为她以身挡箭,甘饮剧毒!”
“你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好想听不懂。”娉婷努力提着唇角笑了笑,他们在说什么呀,什么本王,什么赌约,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娉婷眼前一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到了头顶,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朝着面前的景容止冲了过去。
似乎还不知道眼前这情景意味着什么,娉婷僵硬地蠕动了一下嘴唇问“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百里长空缓缓地从阴影处走出来,英气硬朗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看娉婷脸上未干的泪痕,低头道“臣输了。”
果然——
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来,景容止看着怀里这个女子,阴沉地低低地笑了一声“所以长空你是想告诉本王,本王被钟离泽那个老儿幽禁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嫡亲长女,然后本王不仅没有想杀了她,还对这个叫钟离娉婷的女子倾心爱慕?”
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娉婷,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一身白裳的清俊男子抱着娉婷走了出来。百里长空迎上去,朝着男子施了一礼。
不思量,自难忘。
慢慢地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走出了幽王府,不知道是不是景容止吩咐过,这里巡逻的侍卫都没有拦着她,任由她十分畅通地离开了。
出于无趣?寻乐子?
幽王景容止也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加之一身白裳,更是显得精神不济。只是他一双狭长阴鸷的凤眼扫了一眼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淡淡道“没事,死不了。”
俯身作画的男子听闻有人声,翩然投来一瞥。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怎么可能!”娉婷举手直指面前的景容止“他明明就是无名,那个什么十三皇子根本就不值得一哂,他怎么配与我的无名相提并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娉婷看着四面延伸的道路,足足站了半刻钟,然后朝着一条路慢慢地走了去。
“幽王,不要!”害怕幽王真的会那么做,百里长空立即出声制止。
这场赌约的结果很显然,百里长空输了。
被娉婷扑得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他宠溺地笑说“慢点儿。”
料得年年断肠处,
求助地回头看向百里长空,他也见过无名和幽王景容止,他一定不会认错的。
愚蠢!
娉婷站立不稳,直直地朝后倒去,脊背笔直地撞上了书桌尖锐的一角。她伸手想去扶住身后的桌子,却没料到手中一滑,连带着书桌上的摆设也倾倒下来,一股脑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他错了,娉婷和幽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娉婷未说过,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看到的,将这一切告诉了失去记忆的幽王。原本他是想免去娉婷的相思之苦,却忘记了幽王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还深深痛恨着幽禁他又“谋杀”了他的钟离泽。
骤然散发出的笔墨清香,景容止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娉婷,她鹅黄的衣裳上尽是漆黑的墨汁,就连脸上也溅满了墨点。
景容止一听皱紧了长眉“钟离娉婷?是钟离泽的什么人?”
白裳,及地的乌发,铜镜中折射出他清俊已极的侧脸。
双手扣住娉婷抱着自己的胳膊,景容止微微一使力,就将她的怀抱挣脱,双手随便一推,就将娉婷从他的怀里推了开去。
是啊,狼狈至极。
景容止伸出手指划了划娉婷完好的右脸,讥诮地说“至少本王知道她是钟离泽的女儿的时候,只是想亲手掐死她。”
被幽禁了一十七年不见天日的无名,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是十三皇子幽王殿下!
要不是她手中握着的势力对目前的他而言还有那么些用处,要不是看在她也视钟离泽为死敌的份上,别说虚与委蛇地抱着她,就连看一眼他都不想看。
“好,不走了。”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轻轻摇晃着,他问她“我不走了,你也不走了,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如你所见,我们在打一个赌。”
眼中一丝不悦飞速闪过,景容止抬了抬下颌,瞥了一眼怀里的女子,邪邪一笑“那也要等她醒过来。”
话音未落,怀里的女子一僵,朝着他的身后望过去。
景容止见娉婷点头,须臾之间收回了嗪在唇角的那抹温柔宠溺的笑意,阴鸷的凤目讥诮地看着怀里嘤嘤哭泣的女子。
明月夜,短松冈。
娉婷皱了皱脸,想笑却没笑出声儿来。
“娉婷。”他轻轻笑道,朝她伸出了手“来,到我身边来。”
景容止捏了捏娉婷细瘦的手腕儿,问“放开你?放开你好让你挥本王一个耳光吗?”
没有察觉到娉婷的注视,男子拿食指抵着下巴,右手提着笔,似乎在思索该如何落笔。
“娉婷,幽王说的没错,他就是你在钟离府静园遇到的无名,幽王就是无名,无名就是幽王。”百里长空不忍心看着幽王这样对待娉婷,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娉婷真相。
景容止坐在高椅上,冷冷地放下手中端着的热茶“本王只不过想让她清楚的知道,本王想让她陪着本王,不过是看中了她的才华和势力,与儿女私情绝无关系。免得她旧情难忘,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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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
身后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然后顷刻间又被洋洋洒洒的大雪所覆盖,宛如没有人经过一般。
百里长空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窝在景容止怀里的娉婷,还是替她争取了最后一次机会“是臣僭越了,但是她要不要陪在幽王你的身边,还是得由她自己做主。她若愿意,我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勃然而怒,景容止正待发作,门外传来叩门声。
“进来。”
一身劲装的汉子,朝景容止行礼之后回报百里长空“娉婷小姐出了王府,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