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种愈点着头,他是个心细之人,否则杜崇文也不会将这么要紧的事情交给他做,说道:“将军放心,我晓得其中的厉害。”
杜崇文又说道:“第二件事情,是要你去帮我弄些东西,你在军中挑选两千名兵士,让他们装扮成强盗劫匪,在径州,宁州一带弄一百头牛,五百只羊回来。”
种愈说道:“这是简单,兄弟这一阵子也没怎么开荤,是该吃顿好的解解馋了。”以为杜崇文是要改善一下士兵的伙食,邠州西北就是党项人的放牧之地,官军扮成劫匪去抢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一次要这么多,看来大家都能吃的饱了。
杜崇文摇着头说道:“不,不,这次是我要用,要活的。”凝思片刻,咬咬牙说道:“听人说永寿严家藏有好酒,都是多年的陈酿,你去给我把它弄来。”
种愈面露难色,说道:“将军,严家的儿子林虎就在咱们军中效力,去他家中要酒,只怕他会心存不满!”严家是当地的大姓望族,当初杜崇文能够迅速壮大力量,也是靠了严家的大力帮助,严林虎又在军中统领兵马,这种吃窝边草的行为,种愈不禁有些犹豫。
杜崇文平静的说道:“顾不得了这么多了,你好好的跟他说,倘若他要钱,就给他一些,我这件事情,没有他家的酒只怕办不成。”
种愈这才知道杜崇文是要给人送礼,一百头牛,五百只羊,这样的礼物已经很重了,却还要加上严家珍藏的好酒,看来这收礼的人也一定十分的尊贵。
送走种愈,杜崇文拿着那张公文走回屋子,心事重重,步履也显得颇为蹒跚,屋子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青春已逝,但仍可见当年的美貌,正对着墙壁叹息。
杜崇文说道:“月娇呢?又跑到那里胡闹去了。”
女人说道:“刚才她和金锁他娘绊了几句嘴,一生气,就跑回房去了。”
杜崇文又是一声叹息,说道:“这丫头,越来越任性了。”杜崇文一共娶了三个女人,正妻孙氏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后来不幸死于战争,孙氏伤心过渡,也去世了。眼前的这个吴氏是当年的偏房,现在也算是正妻了,给杜崇文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养到三岁的时候不幸丢失,至今也没有找到,小女儿就是月娇。后来杜崇文又娶了一房小妾焦氏,生下了金锁。他膝下仅此一儿一女,平日里难免娇惯。
吴氏说道:“老爷该说说她才是,总这样由着她可怎么好。”
杜崇文这会无心理会这些,在椅子上坐了,说道:“我想把月娇许配给蒙古人。”
吴氏吃了一惊,在她心中,蒙古人都是粗鄙不堪的野蛮人,蓬头垢面,不懂礼仪,把女人看成是生育孩子的工具,根本不懂得怜惜,不由得急了,跪在地上,说道:“老爷,月娇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呀,你怎么能把她嫁给蒙古人,她,她。”
杜崇文将那纸公文扔在她面前,无力的说道:“蒙古人又要打仗了,这一次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金锁还小,撑不起这个家,我要是现在不能给你们找个依靠,将来你们可怎么办?”
吴氏抬起头,眼泪刷刷的流着,说道:“老爷,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你年龄这么大了,就不能给蒙古人说一声,让他们找个年轻一点的人去吗?”
杜崇文说道:“蒙古人的规矩摆在那里,我若是不去,金锁就一定要去,他太小了,我不放心。”
吴氏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咱们大家都不用去。”
杜崇文摇着头,苦笑着,其实只要交出军权,自然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困境,但现在世道这么乱,没有了军队护身,如何能保证一家老小的平安,杜崇文前后侍奉三朝,自然懂得乱世中生存的道理,为了能争取时间让儿子长大,也只有牺牲女儿了。
吴氏看他摇头,一颗心好像突然沉到了深渊之中,她怎能不知道杜崇文的心思,虽说都是亲生骨肉,但儿女终究不同,金锁能替杜家延续香火,月娇却只是要泼出去的水。但对她而言,金锁是焦氏生养的,月娇才是自己的孩子,为了金锁把月娇往火坑里推,她不能同意,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吴氏哭着说道:“老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跟了你快三十年,只有月娇这么一个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呀!”
杜崇文无奈的站起,吴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这伤心的哭泣却让他无以相对,一个男人,竟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不禁仰天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