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的,早点休息吧。”靳名珩说,嗓音虽然有些冷,但是并没有为难她。
张嫂应了,临回房前看了眼宋凝久,示意她不要太倔强。
张嫂一直退回自己的房间去,安静的空间里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抬脚缓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宋凝久面前,看着她问:“宋凝久,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老实的回答我,不要赌气。”
宋凝久瞧着他严肃的神色,只是瞧着他,仿佛是在等他问出口,所以并没有出声。
“宋凝久,那份文件真的不是你拿的是不是?”他只要一个求证。
只是他此时愿意相信了,宋凝久却未必屑于解释给他听。她与他对望的眸子里渐渐浮起一抹讽刺,问:“是与不是,在你眼里的差吗?”
他不是早就下了定论?认定了那份文件是她拿的?更何况最后那份文件也是她烧的,如今又来追究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一句话,仿佛堵得靳名珩哑口无言。
他听她的口吻,便知道她仍在赌气,便说:“宋凝久,我在你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是不是?所以我误会还是不误会,你都不无所谓?”
若非她将自己与楚辞那些过往摊在他面前,若非那个文件是有她手里丢的,他又怎么会怀疑?现在他只是求一个真相而已,而她居然不屑于解释。
宋凝久别过头,并不回应。
靳名珩看着她侧面的冷漠,心里涌起一股悲凉。想他靳名珩过去二十多年,除了母亲的事不能如愿,想得到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唯独她,他用了心思,犹抓不住她的心。如今只是要一个回答,她都不屑一顾。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胛,让她正视自己,问:“宋凝久,到底你怎样,怎样才会相信。我是对你真心的?”
难道经历过这么多,她仍然不懂,他是真的爱她?!他之所以会怀疑,之所以会愤怒,会伤心,甚至将她锁在那间没有暖气的房子里一夜,要的不过就是她的妥协,这一切,原本仅仅出于爱而已。
可是这个女人,仿佛永远信号接收不良。
“放过楚辞。”她说。
就在他陷在自己的挣扎里,恨不能将她摇醒,让她明白自己的爱意时,耳边却像起她冷冷的四个字。
放过楚辞!要她相信他的真心,便要放过楚辞来证明?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
原来,他所有的紧张,所有的挣扎无力,都只是他自己的情绪。而她坚持和在乎的仿佛只有那一点,那就是楚辞!
靳名珩那时那刻已经无法形容,自己胸口涌上来的感觉是什么。他目光看着宋凝久,他今天放弃伪装,可以说是放弃尊严,在她的面前剖白,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却被她眼里的冷漠刺伤。
他抓着她肩胛的手松动了下,问:“那么你告诉我,那份文件到底是不是你拿的?”他犹在执着地坚持。
宋凝久与他的眸色对视,他此时眼中没有平时那淬满的笑意,除了讳莫的深沉外,仿佛带了一层叫作殇的东西。只可惜,她被他利用过两次,所以这殇在她眼里已经辨不清真假。
她逼自己直视着他的眸子,回答:“靳名珩,我不瞒你,在送文件的途中,我确实发现了那份所谓关于楚辞的所谓罪证。初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我也曾经动过拿走它的心思想要帮楚辞。只不过后来我想,以你的为人,纵使我把东西偷偷拿走,你如果想致他于死地,定然也有别的办法。”
她虽然不聪明,可是这事看得透彻。言下之意,那份文件根本不是她拿的。
可是不是她拿的,又会是谁?
他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宋凝久,他相信她,相信她没有拿,因为她说出了充分的理由。那么这个拿文件的人,不管是谁,就远没有他从前计较的那么重要。
“靳名珩,你记得信守承诺,放过楚辞。”他来不及松一口气,宋凝久便出口提醒。
靳名珩闻言抓着她肩的手收紧,担得她骨头生痛,最终还是推开她,然后离开家门。
因为恨吧,恨她此时此刻,心心念念的犹是楚辞。
宋凝久的身子跌回沙发上,不久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引擎咆哮的声音。仅仅只是与他对恃几秒,整个人就像打了场仗一样乏力,她手几次撑在沙发扶手上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靳名珩离开别墅后,开车在亮满霓虹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犹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眼前虽然霓虹迷眼,脑海里却总是在不断回放他与宋凝久之间的点点滴滴。
从相识斗嘴,到她的倔强顽抗,然后到她为了亲情的驯服,虽不曾刻意去牢记,这会儿却发现每一个场景都那样清晰。想到她每一次自虐时,他都紧张、心痛,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对这个女人上了心,动了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捧着一颗本不愿示人的真心奉到她的面前,却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重重摔在地上。心乱,不止是因为倨傲的自尊心受挫,更是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挫败,拭问,他靳名珩何时起,连想要个女人都要不到?
是的,他靳名珩可以要到许多人女人的身体,可是却唯独要不到那个叫宋凝久的女人的一颗真心。
他妈的,可是他还就偏偏犯贱,就喜欢她那颗心。
这个思绪还没有转过来,眼前突然有个黑影晃了一下,然后砰地一声,车子巨震,竟是与前面的那辆车撞在一起。还好,他有下意识的行为,脚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他妈的,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睛,老子的车停在路边也能被撞,这可是老子这个月刚买的新车。”前面那辆车的车主,骂骂咧咧地推门下来,眼睛在触及到后面那辆红色兰博基尼,它炫目的造型时则有点发懵。
这样的车子,全昕丰市只有一辆啊,那就是靳名珩的。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平时和靳名珩混的人还不知道吗?想到刚刚带着火气的咒骂,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想哭。
他站在那里正害怕,琢磨着怎么跟眼前这位爷赔罪呢,却等了半天不见靳名珩下来发飙。
他不下来,他心里更打鼓,干脆主动过去敲他的车窗。当然,那胸口完全是怀着赴死的心情:“靳少?靳少?”
半晌,车窗才缓缓降下,露出靳名珩那张线条锋利的脸。靳名珩推门下车,身子倚在线条流畅的车身,为自己点了根烟,也不理他,就径自在那儿抽着。
男人一看,这连平时挂在唇角慵懒的笑都没有,薄唇紧抿,脸上明显刻着四个大字,老子不爽!
“靳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你”他这心里正七上八下地解释呢,其它玩伴在这个空当也陆续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大概是认出了靳名珩的车,所以都围过来。
“靳少,怎么是你啊。”几个人围过来,虽然看到是他,不过想到刚刚那车子开过来的驾驶,连人家的车停在路边都能撞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靳名珩前几年爱玩,那是经常赛车的。这样的男人,不管玩什么都拔尖,他就是喝醉了,这群人也不相信他能发生刚刚那样的状况。
只是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着他说话,说了半天也不见他应,不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不会嗑药了吧?”其中一个人说。
这话音刚落,靳名珩抬脚就朝他的心口窝狠狠踹了一脚,指间夹着的烟头扔到他身上,骂道:“你他妈的,说谁磕药呢?”
那脸上线条锋利的,就像把刀子似的,吓得所有人都只噤了声。
那个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的人更是不敢吭声,只捂着自己发痛的胸口,整个人都懵了,连爬起来都忘了。
“靳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他是新来的,不知道靳少的规矩。”其中一个平时跟他比较熟,也说得上话的又重新给他递了根烟,过来打圆场。
靳名珩这人有几个忌讳,他们这几个与他混的,平时说话都注意着。那就是不能说神经病三个字,不能说磕药。这些也是他的底线,否则他原本跟你玩的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刚刚那个说这话的,显然不是平时与他们混在一起的。只不过最近靳名珩与傅景之出来的少,他们这里面就又新加了两个人。
踹过人之后,靳名珩胸口那股郁卒似乎舒畅了一些。接过他的烟,那人赶紧给他点上。
靳名珩抽了一口,淡白色的烟雾从鼻翼中喷出来,他脸上的神色终于稍稍缓和一点。
“你们这是要去哪?”靳名珩目光扫了眼众人,问。虽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神态却是很自然的睥睨众人。
“我们能去哪啊?又不像你靳少金屋藏娇,就只能四处打打野战。不过你还真别说,今天的妹妹都是九宫出来的鲜货,靳少有没有兴趣换换口味?”男人问。
靳名珩闻言,唇角扯了扯,又露出那副慵懒的神态。
男人见他神色缓和,以为他有意,马上就招了个女人过来,说:“娜娜,过来,你今天有幸了,可以伺候靳少。”
被点名的女孩子上前,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与宋凝久差不多的年纪。盯着靳名珩的双眸熠熠发亮,声音清脆地喊了声:“靳少。”
靳名珩着瞧了她一眼,转头问自己的玩伴:“这有什么鲜的?”
男人闻言笑了,他说:“哎哟,我说靳少,这玩女人你可是我们这里拔尖了。她哪鲜,你不知道?”
靳名珩闻言笑,不过眼中并没有属于雄性动物看到雌性时的那种兴奋,眼眸里反而泛起一丝寂寥。拍拍男人的肩,打开自己的车门,说:“你们玩吧,我没兴趣。”
曾几何时起,这种他最热衷的活动,如今变得如此无趣又幼稚。
“哎,靳少”
那个男人看出他不感兴趣,反而疑惑。本来想说他如果对这类型不感兴趣,可以帮他再换别的。靳名珩却已经关上车门,发动引擎,红色的车身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彼时,宋凝久在靳名珩出去之后,在客厅里又出了会儿神,才回到卧室里去。只是想到他离去时候的神情,一直就像有什么压在胸口似的,让她难受。
大约两个小时,窗口有车灯打过来,然后引擎咆哮的声音重新回到院子。她睁眼听着,听着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直到卧室的门被开启,她才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她听到他又急又重的脚步声进来,然后双肩被他抓着猛然从床上拽起来。她有些惊愕地睁开眼睛,便瞧见他眸色灼灼地盯着自己,那眸色有些骇人,然后重重吐出一个字:“好。”
宋凝久却觉得莫名其妙,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字是从何而来。
“你不是说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就放过楚辞吗?我答应你。”他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