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她打小儿孤苦,到了咱们家,才有了个活命落脚的地方,按说原是高攀了你,可你死拧着不退婚”
陈演失笑“齐强哥怎的又提这些旧话”
齐强自顾自地说道“粟娘她没有亲生父母教养,只跟着你母亲识了些字,我虽是她哥哥,却也没教过她什么,她有些妒性,容不下人,只是因着舍不得你”陈演回视齐强“齐强哥,我明白的。”
齐强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她如今虽是没有生养,但她到底怀过——”
陈演一口截断“齐强哥,你有话就直说。”
齐强叹了口气,斟酌着道:“你的性子我明白,她在高邮、清河时都仗着你的势,行过一些事,在京城也得罪过宋清,她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多少担带些——”
陈演原担心有难事儿,现下听他说起这些,不由笑了起来“齐强哥,我也不是个呆子。圣人虽说,天下为公,俗语儿也说,丈夫有权妻有势。粟娘嫁了我,原就该跟着我享福,她干的那些事儿,原不是大事,多半还是为了我更别说她为我吃了多少苦头”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信她会干出什么的。”
齐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门上铁锁的声音回荡着,陈演半坐在牢中,默默沉思。
客船赶在冰封前,在通州张家湾码头上靠了船,齐粟娘一眼看到岸边等着的齐强,提起裙摆下了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齐强一把拉着,上了等在一旁的玉顶檀木马车。
“妹子!你和哥哥说,你们家每年十四万余两的银子是哪里来的?”齐强满脸焦灼“我细细查了帐册,演官儿断没有调仓银补亏空,但是这假帐却做得平平稳稳,扬州府里的仓银也是进进出出一丝不乱,你和哥哥说,这银子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背着演官儿收贿银了?”
齐粟娘大吃一惊,连忙摇头“我没有——”齐强抓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道:“皇上还在查问赵世显,腾不出空儿来审演官儿。我偷偷去牢里看了演官儿,他还安慰我说是干净的,牙行里的银子。妹子,以演官儿现下的精明厉害,除了你,谁都蒙不住他。牙行是我建的,我总有个底儿,不可能是牙行里的银子。你告诉哥哥,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银子?”
齐粟娘听得皇上要亲审陈演,一顿心扑扑乱跳,含泪道:“哥哥,是我运私货私盐赚的银子——我怕连累陈大哥,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也没让他碰过这些事——”
齐强惊道:“运私货私盐?谁替你运的?难不成是李四?每年十四万余两,他怎么瞒过连震云的?”
齐粟娘连连摇头,急道:“不是二当家,是——是连大当家——”
齐强脸色剧变,死瞪着齐粟娘“连震云替你赚银子?”车厢里回响着他喘粗气的声音“妹妹子,你没做没做对不起演官儿的事吧?”
“不是,没这回事!”齐粟娘被齐强的脸色骇住,拼命摇着头“不是,我当初在清河的时候帮过他,说好了以后我要银子的时候,他就帮我运私货——我和他没有私情——”
“你帮他什么了?值得他这样去回报?清河——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他凭什么隔了这六七年还要回报你?”齐强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连震云他——他——他对你——”
“我帮他制了工程图,我帮他制了五副坝上工程简图!”齐粟娘抓着齐强的手,哭道:“哥哥,你得相信我,那图真是我制的!我和他没有半点私情!”
齐强目瞪口呆“那几副工程图是你制的?让他得了官,抢足了好处的工程图是你制的?”
齐粟娘死命点着头“是我,真的是我,哥哥,你得相信我。”
齐强喉头拼命滚动着,用力呼吸了三四回,勉强平缓地着声音道:“好,哥哥没有不信你的。问题是现下怎么办?如果说是牙行的银子,九爷肯定要问个根底,你和连震云这事儿叫那些爷知道了,还不知整成什么样。如果对皇上说实话,是私货私盐的银子,这些事儿虽是人人都知,却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
齐粟娘咬着牙“我早就打算好了,这事儿若是发了,就和皇上说是我运私货的银子,陈大哥半点不知道,谁替我运的我也不说+——随皇上把我怎么样——”
“说些什么傻话!哥哥能让你这样么?!”齐强怒骂道:“演官儿若是犯了事,皇上可能还网开一面,你要是犯了事,皇上可不会迟疑半点!”
齐粟娘抓着齐强的手,含泪道:“十三爷怎么说——”
齐强摇着头“十三爷自打上回圈了后,圣眷大不如前,但他在四爷跟前说得上话。妹子,这事你得求求十四爷,他如今正管这查帐的事儿,只要他和四爷一样把演官儿摘开,皇上就用不着亲审,这事儿也就当没出过。”齐强扶住齐粟娘“先别想这个,到底皇上还得等几天才审演官儿,先想想怎么和九爷府里那几位爷交代。我能查明白的,十四爷也查明白了,他们个个都知道演官儿的钱掌在你手里,就等着打听你是怎么发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