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
那写过什么东西?
没写过什么。
是学者还是作家、诗人?
什么也算,又什么也不算。
听了陈雪霖这番回答,吴琪只好没头没脑地苦笑着:这我就’不懂了,那他著名在什么地方呢?
陈雪霖郑重地说:你当然不懂!韩笑天这人,著名就著名在这地方。如果出个书,写个字,画个画,那算什么,完全是形丽毫下的,反过来倒埋汰他了。听人们讲,这家伙满肚子的学问,二十岁就研究过巴尔扎克,还写过一本关于萨特研究的专著,许多人都想拿去正式出版,他却把稿子都撕了。听说字也写得好,楷草隶篆都能来一下,画画更有徐悲鸿的气势,不过一般人们都没见过,他也绝不会给任何人写你想想看,这个人还不神秘吗?
大家正要再说什么,刘青领着两个人又进来了。刘青手里拿着刚刚填好的表格,神神秘秘地走到狄小毛跟前,伏在他耳边说:看看这个。然后把表格递给了他。
狄小毛不解地看看他,又把目光落到表格上。刚看了一页,就看出问题来了。全区十一个县市,在乡镇企业总产值栏里,他。:们华光名列倒数第一。刘青的声音依旧低低的:不管怎么说,华。光在咱们地区也算是基础较好的地方,怎么能比全区最差的县还。
有这么大差距?因为你是第一家填写,我就想,是不是你们填错了?
狄小毛感激地看他一眼,把表格递给张谦之。
吴琪也凑过去看了看,连忙打开皮包翻笔记本和有关资料。
张谦之却嘿嘿地笑起来:错肯定是错了!这好办。然后便拿起笔来,随手把原来填的那个数改了过来。这一改,立刻增加了将近一倍。
刘青小心地望着他:这数字准确吗,张县长?
准确,完全准确。我心里记着的,怎么会错呢?
等刘青领着人走了,张谦之才嘿嘿地又笑起来。
真可笑。这种事我太清楚了,当年在地区工作时,这种数字游戏常常有的。我有个同学在统计局,就常常和人们说,三分统计,七分估计。刚才,咱们吃亏就吃在第一家填上了。
对于张谦之这一番话,狄小毛和大家都没法再说什么,只好也跟着笑了起来。狄小毛的心绪,还一直沉浸在与筱云的邂逅相逢上。看看表,时间已将近十点,再去找筱云不太合适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像燃着了一把火,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只好向陈雪霖点一下头,一个人来到了招待所院里。
这一晚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斗疏疏落落,显得明亮而幽远。正是早春时节,夜风还很凛冽,人们都龟缩在各自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大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独自一人怅望星空,狄小毛忍不住又回想在细腰公社那一个沉醉的夜晚,他独自二人走在山路上,星星也是这样明亮而幽远地看着他,一直到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那个时候,他没有觉得对不起筱云,对于未来与席美丽的生活,还充满了甜蜜的憧憬。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突然感到,自己当年做了怎样一个愚蠢的决定啊!
一连几天的会议,狄小毛都有点心不在意,不论白天晚上,筱云显然都在躲避着他。有几次看到筱云和那个韩笑天在院里散步,不知热烈地争论什么。等他走下楼来,两个人便都不见了。散会之后,狄小毛安排张谦之和吴琪先回,独自带着车来到了省城。
对于省城,他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满街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狄小毛突然感到世界是那么大,而他踅居在小小的华光城里,委实是太寒怆了。他走出深山走出黄土高坡,曾在繁华似锦的京城生活四年,但那仿佛只是一个幽幽的梦,他从来也没有奢望要在京城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走在省城宽阔的大街上,他却对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深刻的嫉妒乃至仇恨。
总有一天,我也要堂堂正正地回到这里,体会一下做个城市人的滋味!
他没有带车,把司机安顿在一座宾馆住下,独自一人去了大风杂志社。
一座灰色的二层楼,一间局促的办公室,桌上地下都堆满了书籍和杂志、稿件。当筱云从成堆的书稿中抬起头来,立刻向几个同事点点头,就把他领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