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之怎么啦?
这人又四面看看,伏到他耳边更加低低地说:地区已经传遍了。不管狄书记你怎么样,最近张谦之非动不可。至于到哪里,就不清楚了。
唔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狄小毛忍不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张谦之这个人,什么工作也不做,一天到晚老在地区活动,地区的许多人都不懂,这样的人也能提拔!华光工作好,那是你狄书记做的,这事谁不知道,贪天之功为已有,如果真是这样,真是太不公道了!
这位科长更加愤愤不平,声音也突然高起来。
狄小毛只好陪着他叹气:现在的事说不清。
是说不清。
也许,说不清就是说得清吧。
那是,你不清,总有清的。
两人便都相视苦笑。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狄小毛才走进了杨旭的病房。
屋里静静的,杨旭躺在一张硕大的双人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床单,正在打点滴呢。杨旭长得高大魁梧,一躺下显得更大更长,几乎把一张床占得满满的。陪坐在一旁的两个人,一个是矮矮的米良田,一个原来是然然,狄小毛一进门就有点发愣。
看到他,这父女俩也似乎有点意外,但只是笑着让坐,什么也没有说。看他们那样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相比之下狄小毛倒有点生分了。自从承包了县农机厂,米良田立刻洋气起来,穿起了西装,还打着红领带,只是脸黑得厉害,与一身笔挺的西装怎么也不配套。然然已好长时间不见了,自从她和张谦之结了婚,狄小毛就再没登过张谦之家的门。
人常说,女人越漂亮就越不经老,然然却不是这样。与在农村时相比,然然显得更美艳了,一张脸红处红,白处白,更加丰腴也更加光泽,似乎在放着光。狄小毛有点不自在地坐到床边,关切地问了问杨书记的病,便什么话也没有了。
杨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向米良田和然然摆摆手:你们出去,我要和狄书记谈点正事呢。
好好,我们回去了,下午再过来吧。
米良田连连点头,又说了好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领着然然走了。
门重重地磕上了,屋里只剩下他和杨旭两个人。狄小毛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故作糊涂地问:
杨书记,听说省委组织部正在考察干部,不知道地区怎么推荐的?
杨旭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微微有点发红,许是病的缘故。
你希望怎么推荐?
那是组织的事,我个人算什么。
那就对了。人最重要的是要摆对位置,包括个人与组织关系,下级与上级的关系。好好回去工作吧,不要有包袱,也不要有情绪,在位一天就努力工作一天,个人的事组织上会妥善安排的。
这等于是下逐客令了。狄小毛很想把褚书记的话告诉他,让老头子好好地气一通。但他隐忍着,更加诚恳地说:您是我的老领导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安排好我的工作。如果过去有什么,那一定是别人从中作梗,您说呢?
杨旭居然笑了一下:
那当然,我们的关系,已是多少年的了,不要听别人胡说。重工局其实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地方,可做的工作多得很。现在看来,机构改革有些操之过急,财委与经委的合并就很不成功。下步我想把地区经委再恢复起来,到时还是由你去挂帅,搞工业你这几年还是很有成绩的。
好吧,谢谢杨书记。
狄小毛站了起来,再一次握住杨旭的手,好半天不松开,似乎一下子无法表达内心的感谢之情,直到有人敲起门来。
对狄小毛来说,郝思嘉的出现是那样偶然,而她的离去又是那样倏忽,整个过程就像一个幽幽的梦。随着时光的流逝,她那姣好的面容日益模糊不清,乃至他和陈雪霖在饭店里和她邂逅相逢,他都发了好半天愣。
自从郝思嘉进京之后,只偶尔来过几个电话,叙说她与孟永清的交往情形。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孟永清竞对她们那个设想大加赞赏,称为不可多得的天才创意,立即向主要领导做了汇报,作为全系统要为人民群众办好的一件大事来抓。狄小毛暗自失笑,嘴上却连说好得很,一再叮嘱孟永清要继续大力支持,把好事真正办好。
这天夜里,多年不见的张姨突然找上门来,把狄小毛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