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坚决地说:现在已经是司法介入了,而且是省委的事,而不是省纪委的事,你们只管去工作,省纪委由我去协调好啦!
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人意料,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在这方面,狄小毛实在感到无计可施。本来,在他的有力督促下,查案工作很快加大了力度,几乎天天都有新消息,落实到朱友三身上的经济问题正成几何级数上升着,总数已经达到了几百万。省区县的许多干部也很快陷了进去,有“借走”几万元钱的,有“借”奥迪车长期不还的,有通过企业违法贷款、炒卖地皮的,也有向企业推销物资吃回扣的,最可气的是几幢工人集资建的宿舍楼,竟然被一个领导揽出工来,然后几经转包,最后建成了危楼,还没有搬进去住,阳台就掉了四五个,楼板断了几十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省纪委书记被荣调到另一个省当副书记了,全省上下的许多干部,都紧盯着这个新卒出来的蚕要位置。又过了没几天,一纸任命下来,雅安地委书记张谦之当了省纪委书记。对于这一系列变故,狄小毛虽然看在心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始终认为不可能是张谦之。所以。一直到正式宣布的时候,他才感到有些事有些时候自己真是糊涂得可以。
但是,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华光集团的案件总算查了个水落石出,一下子公开处理了十几个人,最高的是一位副厅级干部。有开除党籍的,也有受到各种处分的,朱友三被判了二十年徒刑。但令人奇怪的是,下手炸魏宝同的厂保卫科那个后生,被公安部门逮捕之后,先是什么也不说,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打死在看守所了。他的女人则从此富了起来,在省城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美容院。
就在这个时候,狄小毛突然产生了一种挺奇怪的想法,想到看守所看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朱友三。
那是一个秋雨霖霖的下午,法警们都被他支走了,小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是干部犯与其他人犯有所不同吧,既没有戴镣铐,也没有隔着铁丝网,根本不像一些电影里常见的那样。但即使没有这些外在的东西,谁是主人谁是罪犯也一望而知。
洁白的墙壁上贴着两幅鲜红刺目的标语。一幅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幅则更有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吗?朱友三依旧很胖,但全身所有的肉似乎都失去了应有的支撑,松耷耷的,再也找不到昔日那位总经理的威风和气势了,只有那一双眼睛时而闪烁着不屈的光。
狄小毛递给他一支烟,并为他点上,朱友三便凶凶地抽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当年在铁厂时候的事吗?
不记得了。
朱友三一拧脖子。
狄小毛不理他,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那时日子多穷啊!你在保卫科看大门,我和宝同都在车间,我跟着他学开天车,每天晚上睡下,饿得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家就到附近的菜地里偷瓜、偷菜,偷一切能吃的东西,然后一边啃一边听我讲西游记,要不就到火车站、招待所去看女人
你、你不要说了!
朱友三突然凶狠地喊了一句,垂下了头。
站在外面的法警以为有什么事,探进头来张望着,狄小毛忙摆摆手。
有一次,好像是你的一个亲戚怀里揣了几斤生铁,想偷出去卖,硬让你在厂门口拦住了
朱友三忽然呜呜地哭起来。
有这回事吗?
那是我叔叔,我就是在他介绍下进厂的
狄小毛也点燃一支烟,伤感地抽起来,不想再说什么了。
呜呜咽咽了好一会儿,朱友三突然又平静下来,使劲用衣袖擦着眼睛,然后奇怪地盯着他:你专门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也是也不是。狄小毛看着他这样情绪时起时伏地波动不已,也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我想说的是,到底怎么搞的,竟弄到如今这一步,你当时怎么会那么胆大妄为呢?
好吧,你既然问,我就告诉你!朱友三长叹一声,正要往下说,忽然又翻一下眼说:怎么,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可一直是领导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