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那句‘我在上海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让我心里直哆嗦”
瞿志平心头一震:“是觉得我可怜吗?”
“哪儿敢啊!”小丽露出嘲讽的微笑“你现在是大公司的副总经理,又是大学教师,还用得着人可怜你吗?”
瞿志平抬起头:“用得着。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装扮成个硬硬朗朗的大男人。我有非常脆弱的地方,我在疲惫不堪回家的时候,想有人问一句:‘你累了吗?’我在落泊潦倒的时候,也想听到有:人感叹‘志平,你真可怜!’在我一愁莫展的时候,更想有人陪伴着我一起难受,甚至一起流泪”
“有这样的人吗?”
“有。吴馨兰就是这样。”
“就是你所谓的那‘二分之一’?”
“对,你见过一面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块儿长大的”
小丽出神地看着他,点头微笑:“我懂了,青梅,加上竹马”
瞿志平很憨厚地笑着,看着小丽垂下眼皮,不知该说什么了。但是邵小丽很快起来,说,我们现在开始谈工作吧。
一说到正事,两人都不那么紧张了。工作三言两语就谈完了,邵小丽跟着瞿志平一道回狄家湾,明天一早就走,一切具体的业务问题,到了再说。当他问到小丽打算呆多久时,她笑道:
“别担心,我不会在你们那儿扎根的。公事公办,办完就走。”
瞿志平又有些局促不安了:“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带上个‘女专家’回去。”
“哟,你们那儿性别歧视很严重?”
“不开玩笑了。跟你说实话,刚才我只说了馨兰的优点,缺点没说。”
“你现在说说。”邵小丽振作起精神,身子也向前探了探,专注地倾听着。
瞿志平就说:“其实这‘缺点’是所有女人共有的:醋劲大、独占意识强。她一直要留我在狄家湾,就怕我在上海变了心。这次回上海,还跟我吵了一架我才走成的呢。她怕我在上海被别的女人缠上,不再回去了。”
邵小丽不屑地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厉害,往后你这日子怎么过?”
瞿志平苦笑着摇摇头:“所以呀,‘八字’的那一撇,总画不出来”
“得了吧,人家这么爱你,你还端上架子了。我要是她呀,跟着一块儿来不就放心了?”
瞿志平指指脸:“这个又实在放不下来,所以找岔儿吵一通,就平衡了。你想想,这次把你带回去,那还得了?”
“她可能早记不起我是谁了吧?”
瞿志平摇头:“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记不得。”
邵小丽吐了下舌头:“我看那也没有什么。她是醋坛子,那我就是强碱瓶子,酸碱中和,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馨兰从小在苏北农村长大,虽然在上海上了几年大学,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
邵小丽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去,意味深长地叹道:“她可真是白担心了好啦,该交待给我的‘政策’你都交待清楚了,我该回去了,明早公司门口见。”
说罢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瞿志平的担心没错。他带着邵小丽回到狄家湾,虽然受到了狄小毛等公司领导的热烈欢迎,但吴馨兰再怎么大度,心里不免也起了疙瘩。他俩在学校里的那段“师生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传为美谈什么的,她并不计较,因为志平当时根本就是被动的,而且断然拒绝了邵小丽。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永远从记忆中消失了,不料现在他居然又跟她搅在一起了,而且还把人带回了狄家湾!
瞿志平走之前,馨兰确实故意找岔儿跟他吵了一架,目的就是要给他一个警告,现在看来,一切都落空了,男人的心,真是不可捉摸!当然理智也使她明白,瞿志平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们这次的合作,纯粹是为了工作,但感情上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满腹苦水又无法倾倒,只好去跟最信得过的秋云嫂子谈谈。
“秋云,你说那么多男工程师、男设计师他不找,为什么偏偏找个女的,还一路坐车回来的,这不存心气我吗?”
秋云只好劝解:“馨兰,志平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庆槐是哪种人?以前不也是老实巴交的吗!”
秋云不说话了。一提狄庆槐,她的心就像被戳了一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