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炳根瞧着他:“想家啦?”
狄庆槐沉重地点点头:“主要是,想孩子”
这时,舞曲完毕,瞿玉贞推开杜经理,嗵嗵嗵奔上楼了。她听到了这两个男人正在谈家庭、孩子什么的,而且神色悲悲切切,还满腹心酸的样子,她那根敏感的神经立刻被触动了,大步走到桌前。狄庆槐和炳根的密谈,因她的出现突然中断了,两人都沉默着,不去瞧她一眼。
玉贞只觉得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大声喝问:“狄庆槐,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正在说经商真比办厂强,”狄庆槐漫不经心地回答“动动嘴巴,几万块就到手了。要知道外面的钱这么好赚,我们早就该出来了”
玉贞看着他的眼睛,不相信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三人不欢而散,晚上回到徐宅自己的卧室里,狄庆槐和玉贞仍一句话也不说。由于是借住在别人家里,两人都尽最大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吵架,但谁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心情这么坏。狄庆槐第二天一早去徐氏鑫金珠宝店上班,面色仍然很难看。
他进了店之后,就把店员们召集拢来,没事找事地训了一通话。现在店里无人敢跟他过不去了,一个个都不吭声。他训完话仍然觉得很无趣,一眼发现了店堂中央那张摆放高级钻戒的展台,气又不打一出来,回身叫道:
“阿福,这张玻璃怎么这么脏?重新给我擦干净!”
老店员王福才不敢多说什么,乖乖走过来,擦起玻璃来。狄庆槐双手抱在胸前还不肯离去,一直看着他擦完,仍然故意找碴儿:
“这样不行。揭下来,两面都要擦!”
老王小心翼翼地扶着玻璃板,用抹布开始擦起来。狄庆槐仍然倒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紧紧盯着他。店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了,其他店员都装做没事似的,躲得远远的。老王大概因为紧张“咣当”一声,玻璃板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狄庆槐好像就等着这一响。他转身大步向经理室走去。王福才知道坏事了,可怜巴巴地跟在他后面,一个劲解释道:“狄经理,请原谅,我不小心”
狄庆槐走到门边停下,回过头冷冷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你被解雇了。”然后他就进屋去了,重重将玻璃门合上。
店员们满是同情地看着呆在了那里的老王,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老王不声不响地去衣帽间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西装革履,跟谁也没告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狄庆槐做梦也想不到,当天下午王福才重新出现在一家大饭店里的会议厅时,又已经是红光满面、洋洋自得的模样了。
侨联、台协之类的组织正在这儿举行一个什么茶话会,与会者都是些五老七贤的体面人士,徐世坤这位回乡定居的“港澳同胞”自然也是座上宾;大家喝着茶随意交谈,气氛很轻松、很随便。
王福才走了过来,跟徐世坤坐在一起。两人耳语一阵,徐世坤不禁哈哈大笑,问:“真是这样吗?”
“我还骗你不成?”老王也笑容满面地回答“他就这么一句话,把我给‘解雇’了。嘻嘻”徐世坤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你是个‘特殊员工’?”
“这不太可能。我看他倒像是在啥地方触了霉头,找人撤气。结果该阿拉吃生活了”说着,他又开心地大笑起来。
“总归会有这一天的。”徐世坤说着不笑了,挺严肃地瞧着他“那么,你发现了他这个这个,一点儿什么明堂没有?比如账面啦、存货啊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老王这才认真起来,放低声音道:“没。侬这位内侄头脑蛮灵光的,不过倒还诚实,起码现在还没学会吃里扒外的那一套。”
徐世坤满意地打了个哈欠:“好啦,我明白了。阿福,你休息几天,然后到福州路我那家金店上班吧,待遇照旧,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开完政协的茶话会,又上酒店出席了一场宴会,徐世坤回家时天已经黑了,不出他的意料,狄庆槐正跟瞿玉贞吵上了!
这场矛盾迟早都要发生的,所缺的只是一根导火绳而已。
这天晚饭姑父没回家吃,吵架的环境具备了,狄庆槐回来一见玉贞又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脂抹粉的,好像晚上还要出去,满腔无名之火一下被点燃了,吼道:
“你又要上夜总会还是酒吧茶楼,你到底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