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在理,只是,我已经答应了闵柔帝姬,送族妹进宫侍奉她。”
张夫人怒道:“你又自作主张,何曾同我商量过?”她一巴掌打在梁柳氏的脸上,“混账贱/人,你哪只眼睛把你婆母放在眼里了。”
梁柳氏捂着脸跪倒在地,哀声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教训的是。只是那日闲谈中,帝姬言及身边无甚得力的侍女,便提出要我府上送个人去。妾身不能推辞,左思右想,只怕宫闱深沉,若是府上的小婢不懂规矩犯了事,难免连累梁氏一门。我那族妹深究起来,实在算不得梁府的人,总不至于累及我们。况且闵柔帝姬所降的驸马亦是出身柳氏一族,是我同宗,算来算去,都是柳家的人,不叫旁人生疑,最合适不过。”她膝行几步,上前拉住张夫人的裙裾,凄然道,“老夫人,妾身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梁家着想,绝无私心。妾身一己之身微不足道,然而夫君前途要紧,答应了帝姬的事总不能食言哪。”
张夫人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怒气,良久,方道:“可见你那族妹,实在是个祸水,徒然生出这许多事端。”她摆了摆手,“你早一些送她进宫罢,以免夜长梦多。玉林那里,我自有主意。至于你自己,暂时莫要再管家了,好好闭门思过,自家男人那里,更要多用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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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柳氏在叶云舒的门前徘徊了许久,才轻轻叩了叩门,轻声唤道:“阿舒子?”屋内传来叶云舒淡淡的声音:“房门未锁,你进来罢。”
梁柳氏心中颇有些莫名的忐忑,缓缓将房门推开,只见叶云舒正靠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卷书,午间的日光柔柔洒在她的侧脸上,竟有一种晶莹剔透的雕琢之美。梁柳氏深吸了一口气,合上门,笑道:“阿舒子在看甚么书?”她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触,仿佛时光流转,两人又重回到了年少春衫薄的轻狂读书时。
叶云舒将手中的书一抛,起身淡笑道:“是鲍参军的集子。”她目光流转,看着梁柳氏,喟然吟道,“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丈夫生世能几时?安得蝶躞垂羽翼?”
梁柳氏久久注视着她,终于躬身作揖,正色道:“阿舒子,常言道,士可杀而不可辱。昨日种种荒唐之事,柳某心中实则有愧也。”
叶云舒嗤笑道:“你愧怍什么?又同子沅君有什么关系?”她的袖口一松,孤叶剑从袖管中滑了出来,落入掌中。她细细把玩着短剑,淡淡道:“若非念在他是你的夫君,又怕打草惊蛇,耽误了正事,我定要教训教训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叫他一刀两断,从此做了公公。”
见梁柳氏默然不语,叶云舒却哈哈大笑起来,她上前拍了拍梁柳氏的肩膀,沉声道:“子沅君,想不到你也有虎落平阳遭犬欺的一天?”
梁柳氏的神色凝重起来,慢慢拂开叶云舒的手,背转身去,双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她仰天长嘘,良久,方低低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想当日韩信在淮阴市井受胯/下之耻,焉知日后列土封侯?有朝一日,在下若能得遂凌云之志,定要……”她转而看着叶云舒,轻叹了一声,道,“阿舒子,梁府不宜久留,我怕夜长梦多,安排你三日后入宫。你意下如何?”
叶云舒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孤叶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如今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自然一切听子沅君的安排。”
梁柳氏道:“宫中纷繁诡谲,暗潮涌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她握住叶云舒的手,“阿舒子,你此次进了宫,你我便是一体,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云舒却打断了她的话:“子沅君为曳裾王门,我却为伺机复仇,不可谓同道中人也。”
梁柳氏讪讪笑道:“阿舒子何须如此直言不讳?”
叶云舒目不转睛盯着她:“我说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话自然要说清楚,以免子沅君会错了意。”她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孤叶剑放在梁柳氏的手上,“我此番入宫,身边不便带着兵器。这是我叶家祖传的宝剑,先托付子沅君保管。我若能活着出宫,再来向你讨还旧物。”
梁柳氏只觉得心中一酸,却一时间不知道说甚么好,唯有拿起短剑细细看了看,只见剑身不到三寸,轻如柳叶,剑柄已经被摩挲得乌黑发亮,在柄端刻着一个小字“峰”。梁柳氏寻思道:“这可是你祖上的名讳?”
叶云舒淡淡道:“或许吧。据说此剑乃是我先祖定情之物。那还是前朝赵宋末年的旧事,时间久远矣,我亦不得而知了。”
梁柳氏笑着将短剑揣入怀中,柔声道:“阿舒子素来是福大命大之人,得你相助,何愁大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