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快把这些也统统洗干净,要是今天洗不完,绝对没有饭吃。”
陈嫂拉了拉裙子,整理一下衣物,摸摸刚到手的十个字儿,笑嘻嘻地送走来这的客人,就看林熙蕙又在偷懒。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懒,你这十来年的日子怎么过活的,成天吃喝玩乐,连个衣裳都洗不干净。”
陈嫂指指被林熙蕙揉成一团扔在水塘里的粗麻衣服,“还有,你把好好的衣服扔在这儿,弄坏了你赔人家大爷啊,这可是三十个铜子的麻衣。”
林熙蕙低着头,不满地翻白眼,她暗骂三十个铜子算什么,她上千两银子扔在地上,都不看一眼来着。
陈嫂见状头疼不已,要知道棚户贱民根本没什么能够填饱肚子的差事,就连给码头伙计、车夫以及倾脚头(倒夜香的)洗衣服的差事都是她千求万求,免费陪了倾脚头头目他爹近半年才求来的。
要知道这近千人每日的衣裳,可得近三贯钱,买个糙米和糠掺着野菜根几乎能够整个棚户上下吃饱近一个月的饭,可以说是棚户上下老少最大的差事。
要是因为林熙蕙办事不妥,弄丢了差事,便等于断了棚户老少的生计。
“我不管你心里服不服,反正你今个不好好把衣服洗干净,我非得好好打你一顿,让你饿上几天。”
陈嫂的恐吓,林熙蕙不放在心上,她心道,那些子成天吃不出味道的黄浆水,她另可不吃,这段日子来,她几乎不知道这些棚户贱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那些子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也吃的渐渐有味而,林熙蕙甚至觉得就连庄子上的佃农家的猪都吃得比他们好。
林熙蕙腹语,却不知道陈嫂听了,心里怕是感激她表扬了,要知道棚户贱民按照大唐到大胤朝三朝的律法,都是半点比不上猪狗的。
要知道大胤律法中牛马等同奴婢,杀之均要备案,猪狗杀了却只要说一声就成,就连大胤朝的乞丐也分三六九等,逃荒的乞丐你不能杀,他们很可能是良民,被主人赶出来的乞丐,你不能杀,他的身契属于原主人,杀了等于毁坏他人财产,按照大胤律法要罚二倍。
唯独棚户贱民,杀了就杀了,通报都不通报,甚至棚户贱民的亲人讨公道,也难逃一死,旁人见了也半点不同情,刻薄点会骂死有余辜,碍人眼,挡人道。
陈嫂骂骂咧咧的呵斥了林熙蕙好一会儿,林熙蕙低头不语,看神色却是几分不服气,陈嫂越发生气。
在她看来,明着她说是要替甄玲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表姐,可她到底心里感激甄玲,明白林熙蕙再怎么样也是恩人甄玲的表妹,折腾一下还成,可是弄死了不成,何况甄玲的未婚夫舒公子看着不顾这个前情人,万一弄死了,反而伤了小夫妻情分。
所以陈嫂对付起林熙蕙不过是万分手段使了一分,就这样林熙蕙还要死要活闹了几场,让她不得不考虑舒公子的心情,收了回去,只是让她作为一般棚户人做起了活计,换取生活所需。
林熙蕙这个不知好歹的,却好似她刻薄虐待了她来着的,敢情他们这些人能干的活,她不能干,陈嫂觉得自己如今对付起这个身娇体贵的大小姐,几乎等于是供着来,甚至堪比自家女儿。
陈嫂没办法啊。实在是林熙蕙太娇气,洗个东西都能吓病自己,吃个米粥也能恶心吐了,睡觉还要床和被褥,陈嫂出生就睡草棚,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床,两个木板一搭,算好的了。
陈嫂一排数落,林熙蕙呜咽得忍不住流泪了。
林熙蕙委屈极了,前世她以为被长公主囚禁就算人生最悲惨的时候了,她甚至忍不住自杀了去。
可现在她不想放弃好不容易重来的生命,却要过比前世更苦的日子,而且这个时候她的护身符一个都没了去。
林熙蕙忍不住朝甄玲的棚子看了去。
“看什么看,小骚狐狸,比咱们棚户暗娼还不干净,好歹咱们是卖身赚血汗钱,不勾搭人家汉子,可你倒好,不是为了生计,就是天生犯银,勾搭旁人家的男人。”
陈嫂一看林熙蕙又惦念恩人甄玲的未婚夫舒公子,就一个肚子冒火,这玲小姐,心眼好,人好,对舒公子有情有义,偏偏舒公子瞎了眼看上了眼前这个破落货。
陈嫂琢磨了一下,这事儿可不成,她可得看着点,别让这死丫头耍心眼,又勾搭了舒公子。
“去去,到河浜上洗衣服,这小水塘洗洗脚就成了,还干活来着。”
陈嫂琢磨了一下,拖起林熙蕙干瘪的身子,将一把子臭湿的衣服盖到她身上,几乎将林熙蕙淹没,拖拉着林熙蕙往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