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吧!”吴大少奶奶抬眼止住了还欲再言的秋兰,勉强笑道:“这会儿我也动不了再去别的医馆,李掌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与其等着不如一试,姑娘,拜托你了!”
不愧一方商界泰斗,权衡利弊人人都会,可要真能做到当机立断那就少了去了!这位大少奶奶,果然不俗!
“大少奶奶放心,春霞必定尽力!”春霞郑重答应,上前扶住她的手把脉。
“我们大少奶奶一定、必须不可以有事!”秋兰低哼一声忍不住加了一句。尽力?她居然敢说尽力!那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她当得起吗!
吴大少奶奶心中却又安定了两分,朝春霞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自己绝不会秋后算账。若春霞拍着胸脯开口保证,她才会怀有顾虑呢!因为即便是李掌柜,也从来不说满话旄。
春霞纤细的手指搭上吴大少奶奶手腕脉搏处,诊之两寸俱短弱,乃上焦元气大虚,需骤补安定胎气。
“大少奶奶放心,暂时无碍的,您切莫着急!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春霞问道。
“路上被个不长眼的推货车撞我们的马车,拉车的马突然受惊,大少奶奶一下子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随后便腹痛不已!因离这儿近,我们便忙着赶过来了,往常也是李掌柜为我们大少奶奶请脉保胎,谁知这么巧他偏又不在!姑娘,大少奶奶真的无碍吗?都,都见红了……嵋”
秋兰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听了春霞那“无碍”两个字立刻便觉得春霞肯定有几分本事,绝对不是庸医,她说“无碍”就一定无碍的。
秋霜倒了水回来,也一脸紧张的听着。
“不妨事,骤然遇惊见红,只要孕妇莫要慌乱平定心境,是无妨的。我这就开一剂药就在这店中煎了给大少奶奶服下,回头好好卧床休养几日,莫要操劳费心,便可无事。”
不光秋兰、秋霜,吴大少奶奶也松了口气,孕妇最怕便是见红,在众人的认知中,见红就是流产的征兆,谁人不惊?无论对春霞的话有几分相信,总归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下来。
秋兰一听说春霞要开药,不免又犹豫起来了,这孕妇哪儿能随意用药呢?谁知这小姑娘开的药靠谱不靠谱。
吴大少奶奶却是放手一搏了,点点头道:“劳烦姑娘!不拘什么药尽管用上便是,回头我们自然会结账!”
吴家哪里是结不起这几个药钱的?春霞当即点头,转身出去,秋兰让秋霜守着大少奶奶,说了声“姑娘我来帮你煎药!”忙跟了出去。
春霞道了声“多谢”也没拦她,一边念一边让阿武照着抓,上等人参、阿胶、黄芩、白术各二钱,当归、条苓、杜仲各一钱,砂仁、香附各五分,苧根嫩皮三钱,葱白六钱。说毕便道:“这药该怎么煎你知道吧?”
当了这么多年学徒这个自然知道,阿武点点头,包上药同秋兰一起飞奔后院。
待那药在小火炉上煎上了,秋兰少不得向阿武一一打听春霞的事。秋兰是吴大少奶奶的心腹大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平日里阿武哪里有机会同她说上几句话?听见她问少不得精神一振存心卖弄,将他所知道的底细抖了个精光。秋兰听着也不免暗暗惊异,却也放心了几分,寻思着等回去了再好好同大少奶奶细说。
这边刚煎好药,可巧李掌柜就回来了。不必吴大少奶奶开口,春霞主动将药方念了一遍,笑问李掌柜可妥?
自然是妥的。李掌柜点了头,秋兰、秋霜才放心立刻喂吴大少奶奶喝下去了。吴大少奶奶不免又高看春霞两分,这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还识情知趣,真正难得。
待喝了药,李掌柜向吴大少奶奶赔罪不已,又谢春霞,“小霞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偏巧今日你就来了!还好有你在,这才没出大事故!要不然,即便大少奶奶不怪罪,我往后也没脸再上吴家的门了!”
吴大少奶奶喝了药汤便觉舒服不少,遂含笑道:“这怎么能怪李掌柜呢!你平日里自有你的生意要照顾,我们来的仓促,实同你无关!还好有这位左姑娘在,是我和腹中孩儿的福气!”
李掌柜心中感激,有心抬举春霞,便笑道:“大少奶奶有所不知,小霞她年纪虽小,医术却十分精妙!唉,人常说的天才只怕就是如此!相比之下,老夫也自认惭愧啊!”
李掌柜的医术是桐江县最好的,医德也是最高,吴大少奶奶见他竟如此推崇春霞不由也吃了一惊,忙笑道:“可见我是井底之蛙了,竟连桐江县上出了这样的奇女子也不知晓!”
春霞忙笑道:“李掌柜和大少奶奶过奖了!天下学问无穷大,谁人又敢说一句无所不知呢?只不过李掌柜问我的我恰好知晓罢了,论起医术,我可比李掌柜差远了呢!”
吴大少奶奶笑道:“左姑娘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可见李掌柜说的不错!当然,李掌柜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是我有福气,得你们二位相助!”
“大少奶奶说笑了!”说着众人都笑起来。
吴大少奶奶刚服了药需要静养休息,三四句话过,春霞和李掌柜便退了出去,秋兰扶着自家主仆躺靠着,秋霜又上马车去了羊绒绣花毡毯来,替她盖上。
吴大少奶奶阖目刚刚歇了一会,只见又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前,一名穿着宝蓝直裾、腰系双鱼玉佩的男子从车上焦急跳下,直奔进来急急道:“李掌柜!李掌柜!我家夫人呢?怎么样了!”
正是吴家大少爷。
“吴大少!”李掌柜和春霞忙上前招呼。
“大少爷别担心!大少奶奶已经没事了,这会儿正在里头歇着呢!大少奶奶此刻正需安安静静歇一歇,最好等一会大少爷再接她回去,不如叫一顶软轿更好些!”李掌柜忙道。
吴大少听见他这么说方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刚刚得到消息连忙就赶来了!李掌柜多谢你救了我家夫人!”
“老夫可不敢贪功!”李掌柜呵呵一笑,指着春霞向吴大少笑道:“说来也巧,今日大少奶奶来的时候老夫恰好出诊去了,幸亏有这位左姑娘在,是她救了大少奶奶!”
“多谢左姑娘!”吴大少听了忙又向春霞拱手作揖,一抬头看向春霞,诧异的“咦”了一声,指着她讶然道:“你不是,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春霞忍不住“嗤”的一笑,暗道这位吴大少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便向他福了福身笑道:“大少爷贵人多忘事,我们在贺记见过,您还同我买过一套竹制家具呢!”
“对对对!就是你!”吴大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咱们见过!左姑娘,你可真不简单,不但心灵手巧会做出那么精致的竹制家具,居然还通歧黄之术!了不得,了不得呀!”
春霞只觉一群乌鸦呱呱从头顶飞过,为吴大少的书房安置家具那日,她和周经在吴家大院呆了一天,那一天中有大半天吴大少就在他们身旁转悠,他居然说她“看上去这么眼熟!”,这人的脑子,可真不是个记事的。
“您过奖了!”春霞笑笑,不再多言。
只见秋霜从隔断后转了出来,微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
吴大少朝李掌柜和春霞微笑着点了点头,忙转了进去,安慰关心了妻子一番,便叫人抬了软轿来,接她回家去了。
李掌柜和春霞亲自送到门口,吴大少奶奶临上轿前忽又转头,朝春霞微微一笑,“左姑娘,我见了你便觉亲切,往后得闲了,请到我们府上坐坐!”
春霞一怔,李掌柜却是暗暗替春霞欢喜,忙轻轻推了她一下。能得吴大少奶奶青睐,往后在这桐江县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可以说都畅通无阻了。
“多谢大少奶奶厚意!”春霞笑着点头。她和吴大少奶奶一个天一个地,其实也只当吴大少奶奶不过是口头这么一说罢了,若真找上.门去,只怕连吴家的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谁知吴大少奶奶却仿佛认了真,只见她一笑点头,向秋兰吩咐了一句什么方才上轿。秋兰便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杏色绣玉兰花的香囊交在春霞手中,微笑道:“左姑娘,这个香囊您收好,什么时候来我们府上,门房见了这个自会通报。”
春霞愣了愣,笑着道了谢收下。
看着他们一行人去远了,李掌柜方笑道:“小霞来,咱们屋里坐吧!呵呵,没想到你竟投了吴家大少奶奶的眼缘,往后不拘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说起来大少奶奶为人干脆爽快,同你倒有几分相似。她既肯如此待你必定真心,你今后若碰上什么难处,尽管上.门去找她便是!不是我说啊,在这桐江县,就没有吴大少奶奶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掌柜说到吴大少奶奶时语气十分敬服,春霞听得出来,那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她不由被勾起了几许好奇,笑问道:“看得出来吴大少奶奶真正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导的出来这般的奇女子!”
李掌柜见她年纪不大,这语气倒是不小,撑不住微微的笑了,说道:“大少奶奶出自将门之家,父亲是京城里的一位姓柏的三品武将。先时柏将军尚未发迹时,便同吴家做下了这门亲事,若是今时今日,吴家哪里高攀得上呢!”
春霞恍然,原来是将门虎女,难怪行事做派比之一般闺阁女子多了几分杀伐决断。
“柏将军?”春霞忽然想起杭东南以前同她闲话时说过的一些话,便道:“可是那位在天下兵马大将军年大将军手下的柏将军?”
“不错!”李掌柜笑道:“柏将军正是年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前几年西北那边不是一直在打仗吗?柏将军正是那时候立下的功勋封了三品护国将军。对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李掌柜不欲多言人家的家事,话锋一转便笑问春霞。
春霞对八吴大少奶奶的娘家身世也没多大兴趣,毕竟,这同她又没什么关系,闻言便点头笑道:“我正是有件事想向李叔叔请教。不知李叔叔这医馆中可有麻沸散?或者在别的什么医馆、药铺中能买得到吗?”
“你说什么?麻沸散!”李掌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吃惊叫道。
“是啊……麻沸散。”春霞狐疑的点头。
李掌柜更加狐疑的瞅了她片刻,叹了口气笑道:“小霞,你这打哪儿听来的话呀,竟问起我这个来了!你想要买麻沸散,我看还是别费功夫了,便是京城里太医院也没有这东西!这天下,就没有麻沸散!”
春霞心中大震,脱口道:“怎么可能!您肯定也知道麻沸散的对不对?怎么会没有呢!不是古时候有个神医叫华佗,这麻沸散就是他发明的吗?”
李掌柜眼中立刻流露出神往的神色,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的确是制出了麻沸散,要说此药那可真是天下外科伤患者天大的福音啊!只可惜这麻沸散还没来得及传播开来,华佗便为曹操杀害,他毕生精力所做的医书《青囊经》亦付之一炬,其中正包括麻沸散的配方!唉,从此之后,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麻沸散?只有古医书里曾有提到过罢了!”
春霞只觉脑子里“嗡”的响成一片,怔怔道:“这么说,这天下,真的没有麻沸散了?”
“当然没有!”李掌柜斩钉截铁,有两分纳闷的问春霞道:“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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