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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京城百姓人人自危,纷纷关门闭户待在家中,唯恐一不小心就惹上麻烦。未免引起更大的恐慌,裕王将自以为能顺利逃脱的前皇父子抓获后,并未大肆宣扬,只颁布了叛军首领均已捉拿归案的公告。
那边裕王在努力控制局面,这边仍然被禁‘锢在丹阳山上,不准与外界通信的随猎群臣也坐不住了,日日上报要求面君。
这时,已经完全将朝中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的楼迦若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既在其位,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否则朕要你们来何用?他大笔一挥,积压在官衙的政务册子用一车车的牛车拉进行宫,命人挨着分发下去,既然都闲着,那就在山上办公吧……
门外是厉兵秣马的军士,门内是堆积如山的公文,群臣有苦难言,还是只得老老实实地分门别类领走自己属下的文书处理。
楼迦若的伤势反反复复,他还偏仗着自己原先的底子好,硬要撑着病体处理政务。太医们无奈,只能时不时在温如是面前走来走去,话里话外都在不停暗示着,皇上的伤情可大可小,着重点出需要“加大治疗力度”的必要性。
如此每日多来几次,温如是也烦了。她真不明白,对于楼迦若来说,跟她置气难道还能重要得过他的性命?
眼见他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终于妥协率先开口:“将新药方交给连翘,以后在偏殿熬了直接交给我,若是皇上问起,就说你们毫不知情。”
达到目的的太医们如蒙大赦,倒头便跪。可怜他们明明医术精湛也不敢违抗皇命,这些天来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头发都白了几根,能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简直就是求神拜佛都换不来的爽快。
第一日药味有些不同,楼迦若何等敏锐的人,喝了一口感觉不对便停下来:“今日的药是谁送来的?”
温如是动作不停,吹凉勺中的药递到他唇边,淡淡道:“不是谁送的,我嫌原来的效果不好,重新配了副给你试试,药是连翘熬的,放心,没毒。”
楼迦若气苦,她说“没毒”两字的神情,在他眼里仿佛又跟数月前那个端着一碟包子,说着“怕我给你下毒?”的温如是重合在了一起。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温如是会柔顺地拉着他的衣袖,央求跟他重新开始。而现在这个女人,尽管没有在最后关头选择弃他而去,她安静清澈的黑眸中,却再也看不到住在寝宫那时,对他深深的依恋。
楼迦若偏头避开,心里微微刺痛,明明有心想要跟她和好,嘴上说出的话却南辕北辙:“太医院的药方总比在外面随意配置的好,不用再换。”
温如是也不勉强:“你若是执意寻死,我也不拦你。”她收回手就待起身。
刚一动,便觉衣摆被人拉住,温如是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楼迦若薄唇翕动半晌,才黯然开口:“你……变了。”变得冷漠多了,也疏离多了,他缓缓收紧五指,口中发苦。
半碗药汁微微晃荡,深褐色的液体泛出粼粼波光,温如是垂眸望着手中红底黄边的细陶碗,语声低微,不惊轻尘:“从前呢,知道落泪撒娇会有人不舍,只要一哭,你自然就会把什么事都替我做好。
可是后来不灵了,再怎么哭也没用。争取吧,你会认为我别有居心,到现在不想再争了,又会被人嫌弃没有真心相对,怎么做都不对。”
“朕……”楼迦若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一阵酸楚难言。
他慢慢抿紧双唇,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伤怕了,分不清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并不是想要将她永远推开。
温如是轻轻笑了笑,眸色如水沉静,她缓缓起身:“迦若,不只是你,我也会累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待,如果连眼泪都不能打动对方了,那还有什么值得守候?想要再续前缘,可以,总得逼他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攥在手中丝滑的裙摆在一点一点被抽出,楼迦若有些慌了,她的神色认真,不似随口说说而已:“……朕喝。”
“你确定?”温如是回头俯视他,眸色清浅。
楼迦若咬牙:“确定。”要不然他还能怎么样?难道就这么一错再错,任由她黯然下山,让他的儿子改姓温,或是其他该死的姓氏?!
太医院的药方果然很有效,再加上敷在伤口上的新药膏,楼迦若的伤势迅速好转,半个月之后他已经可以下床在院中走动。每日的贴身护理仍然是温如是亲力亲为,有了那日的一番话,他再不敢像从前一样随意拒绝她的要求,唯恐她又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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