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杰在急诊室外的等候区来回踱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只觉得这等待有如过了一世纪,等得头发都快斑白了。
水烟怎么会变得这么虚弱?难道是她生病了吗?难道是美国的饮食不够营养?或者他一直忽略了她的健康状况?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断地揣测,愈揣测就愈不安。他多希望在里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孱弱瘦小的水烟。终于,急诊室的灯熄了,医生走出来。
“医生?怎样?”人杰赶紧上前一问。医生抹抹汗“还好,状况不太严重,母体和胎儿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以后要多注意孕妇,三个月以内都是不安定期,万事都要小心点。”医生说完走掉了,人杰却还愣在原处。
胎儿?孕妇?他的水烟孕育了他的骨血,他要当爸爸了那本孕妇手册是她的,她变得小心翼翼是为了他的骨肉,她的身材改变是因为有了他们爱的结晶!他的心中欣喜万分,喜悦几乎使他疯狂。但是喜悦忽而被一股疼痛席卷而去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在他发现了手册之后,仍不肯告诉他?
这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想要他们的骨肉吗?
阴暗忽然笼罩了他整片天空。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走我的孩子。”水烟在自己的呜咽与颊上的热泪中清醒过来。
“孩子”她睁开眼时,口中还残留着梦中的呼唤。
“人杰”她看见人杰绷着脸,心中有一丝内疚和不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人杰细细揩去她的泪痕。虽然心中不高兴,人杰仍殷殷关切,毕竟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没”她眉心紧皱着摇摇头,悲切的间:“我的孩子还在吗?”
人杰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眼神也变得阴骛。
“你的孩子?”他的眼神变得又凶又狠“你想独占他?你想自己决定他的生死?所以不愿被我知道,所以不肯好好保护他?”他惶然返后一步,他突然知道了所有答案。
“你在说什么呀?”刚苏醒的水烟半句也没听懂人杰的话,只感觉到他庞大的愤怒。
“我着清你了,我终于看清你了!你这个想杀孩子的刽子手!”他巴不得立刻捏碎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水烟不安又害怕,难道他要她现在就打掉孩子吗?她小心翼翼保护的婴儿,他要她这么轻易就失去吗?不!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人杰阴郁地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迎视他的利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给我一句一字听清楚!从现在开始,你每件事都得听我的,包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她的态度使他发狂,难道她仍不爱他吗?他的孩子不值得她生吗?
“不要!不要!”水烟激动地甩动头部激动地拒绝,怕他逼她打掉孩子“不要让我失去他,你不要他没关系,我要,他是我的,是唯一能见证我们的爱情不要叫我打掉他,不要求你我不会赖着你的,让我生下他”
人杰望着泪流满腮的她,听着他泣不成声的求情,突然感到一阵错乱。
“你说什么?”他拧着眉,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深怕自己误解了她说的话。
水烟因他隐约的怒气而微微发抖着,她怕死了他发怒,因为那不只会伤害她,还会伤及她的宝贝。
“说呀!”人杰不悦的吼道“你快说!”他忍不住用力摇晃她的肩。
难道刚刚那些话,真是他听错了吗?是他的幻觉吗?
“你你不要晃我!”水烟尖声抗拒,挥开人杰的手“我不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你不要这孩子,我要,我要生下他,把他扶养长大,一辈子跟他生活、一辈子守着他!你不要夺走他,我不会用他来逼你,也不会威胁你,更不会纠缠你,你不要逼我打掉他我知道我只是你花一大笔钱买来的陪伴,没有资格孕育你的骨肉。但是,请让我拥有他,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看在”水烟泣不成声。
人杰的知觉因自己的认知和水烟的表白产生猛烈的撞击,原来她也是要他的,她也要他们的骨肉的而且,她说她爱他!这是他苦苦等待一生的话——她亲口说她爱他!他负荷不住地闭起眼来,消化道莫大的美妙冲击。
“没有人说我不要他,没有人!”天哪,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怎会有这么大的误会?
水烟错愕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他是我和你的骨肉,我要他,任何人都不准夺走他!”人杰坚定且信誓旦旦的,轻轻捧起水烟错愕的脸“对不起,我以为你不让我知道,是因为你不要他,所以不由分说地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水烟两眼一眯,泪如泉涌“我以为你不要他我以为你不会想要我们的孩子我以为”
“别说傻话,傻女孩,没有人比我更期待我们的骨肉出生,没有人。”人杰无比温柔地将她拥人怀里“我们一起来保护他,将他健健康康地生下来,然后一同将他养育成人,他的眼睛回像你一样飘亮,他的鼻子会像我一样直挺”
“嗯嗯嗯”甜蜜盈满心窝,水烟边掉泪边点头。
“傻女孩,别再哭了,孕妇不可以掉眼泪哦。”人杰轻轻吻去她的泪痕,自己眼中居然也有水波流转。
“嗯一要当爸爸的人,也不可以哭哦。”水烟细细的说,所有的疑虑与恐慌一扫而空,她相信他是真心要这孩子,会帮助她保护这孩子的。
漫长的两个月终于捱过了,第二次检讨会议召开的日子一到,人杰一早就将水烟唤醒,要带她一同去唱片公司总部。
“起床喽,宝贝的妈。”人杰轻声呼唤。
“晤?天亮了吗?”水烟揉揉睡眼,表情像爱困的猪咪。
人杰忍不住在她额上轻印一吻。
“快唷,起来吃早点。”人杰将早点端到床边,打从医院回来后,人杰开始依照孕妇手册里的注意事项,配合医生开的食谱,小心翼翼地料理餐食,坚持给水烟最新鲜的食物和最适当的营养“肚里的小宝贝在抗议喽。”
“我还没梳洗呢。”水烟轻笑着,充满幸福。
“小宝贝不介意的。”人杰也笑着,用心充满将为人父的喜悦。
等水烟吃完早餐,人杰又小心翼翼地替水烟穿衣服,不让她手高过肩、手低过膝,反正太大的动作都不要她做,他自愿小心伺候着。
伙伴们都取笑人杰,说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简直变了个人;又说从来没见他把自己搞得这么忙碌又这么甘之如饴,真是见鬼了。
不过伙伴们取笑归取笑,可也很小心地帮着注意水烟的安全,总是无时无刻注意着她,不让她做太危险的事。
像现在他们回总部开会,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像黑暗小巷里的老鼠,行迹匆匆得像背后正有人在追打。”喂,你们小心点,别撞到水烟。”
来来往往中总有乐团主唱和人杰打招呼,他无形中落后大家一截,以致顾不着水烟;所以当水烟有被误撞之虞时,伙伴们总是小心的推开别人,保护她。
“做什么?你干嘛推我?”大部分的人都会道歉,只有较年轻叛逆的,或看他们不顺眼的,会趁机闹事。
尽管是同一公司的乐团,彼此看不顺眼的,时而有之。比如眼前这个庞克头。
“叫你长眼睛啦,做什么?”小黑看庞克头态度太差,脾气不禁大发。
“小黑,你不要跟他们计较啦。”水烟不想把事情闹大,拉着小黑,又忙着向庞克头致歉。
“我不计较?这些兔崽子就是欠修理。”庞克头看rebel不顺眼,小黑也同样看对方的乐团不顺眼,就想趁机修理人。
“看谁修理谁。”庞克头用力推开水烟,冲上来和小黑扭打,乐团的其他成员也纷纷加人战局。
“啊”水烟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去。
幸好后面刚好有安德森扶住她“没事吧,水烟?”
“没事,叫他们不要打了。”尽管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挂意的仍是那些为她打架的人。
“你先在这里休息。”安德森扶水烟到安全的角落,自己非但不听劝,反而卷起袖子加人战局。
“住手,别打了,住手!”终于,人杰发现了,喝停两方人马。
庞克头就算不震慑于他的威严,也要折服于他的气势,所以也停了下来,只是仍以不屑的眼光眼着他。
“为什么打架?”他问最容易冲动的小黑。“因为他推了水烟一把”小黑瞪着罪魁祸首庞克头。“如果不是我刚好扶住。水烟可能就有危险了。”德森也挺身回答。人杰的脸色变成青绿色。
“人杰,不能姑息这些人、这些小子目中无人,根本是败类。”jem也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懂保护妇孺的人,简直是害虫,千万别姑息。”
“人杰,我没事,我没有跌倒,肚里的宝贝也没事。”水烟连忙跑来劝架。
“你先在旁边等着,乖。”人杰小心地把水烟扶到旁边,回头厉声问“是谁,站出来。”肇事者庞克头被人杰一喝,胆子没破也缩了一半,站出来时,脚还在发抖。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人杰迎面就贯庞克头狠狠一拳,他一个踉跄跌到墙角去,智齿断了一截。庞克头这会儿才发现,人杰的拳头比他的气势或威严都令人害怕。
“道歉!跟水烟和肚里的婴儿道歉。”人杰押着庞克头到水烟面前,庞克头冥顽不灵的甩开头“叫你道歉没听见吗?道歉!
“人杰,没关系,大家都没怎样就好,没关系。”水烟又在劝和了“只要他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不要为难他。”
“你妈怀你的时候,如果也被谁用力一推,你就连个屁也没有了、你到底认不认错!?”小黑跳出来指着庞克头大骂。庞克头听了小黑的话,脸一红,恭恭敬敬地向水烟鞠躬敬礼。“对不起,我太不应该了,很对不起。
“没关系,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水烟笑着要他别内疚。庞克头朝水烟望了良久,觉得很感动,很想认识她其眼光之热烈,让人杰大感威胁。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人杰驱赶庞克头,他这才搔搔头依依不舍地走开。
“我希望我有追求你的机会,如果那家伙对你不好,请记得还有我这个候补。”庞克头临走前,不忘提出对人杰严重威胁的建议。
“你快滚!”人杰不悦地咆哮。倒是一旁看戏的伙伴们。全都笑起来了。
“别听他的,人小鬼大的小毛头一个。”人杰边叮咛水烟,边扶着她“没吓看吧?”
“没有。”水烟摇摇头“不过你太凶了,不要随便打人。”
“是他不对,他不该想伤害你。”
“我又没有跌倒,有安德森扶着我。”
“等你跌倒就来不及了。”
“我不管,你真的太凶了。”
“是为你好耶”
“我不管,以后不准你那么凶,万一我们的孩子也学那一套”
“好啦。”最后仍是人杰妥协了。
伙伴们在一旁看他们斗嘴,不禁为之莞尔。事情果然入他们所料,人杰真的栽在水烟手里了。